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摸摸我下巴 | 上頁 下頁
三〇


  金海在一個初冬的上午為人義和石蔭安排了一次「鵲橋」相會。地點在南市的國際大酒店。事先金海要到桂城來接人義,人義沒答應。人義說我不是什麼大人物,不想這麼興師動眾,我自己開車來。石蔭在金海租下的那套豪華房間裡等候,房裡的空調在29度。在這樣的溫度裡,加上她的身體好,穿的很少。情人相會都是不喜歡冬天的,冬天的寒冷會讓情人們寄厚厚的衣服,相擁時感覺不到對方肌膚的美妙。人義在出發前和石蔭通了話,石蔭囑咐他不要把車開得太快,要留點精力。金海和劉詩豔身著節日盛裝在大廳裡等候,劉詩豔手捧鮮花,像是在等候一個她崇拜的人。

  人義到達時,金海張開雙臂擁抱人義。劉詩豔也把雙臂張開等著人義。人義和金海擁抱完畢,劉詩豔撲上來,他說我們就不擁抱了,握握手吧。劉詩豔說你不和我擁抱我的手是不會放下的,這束鮮花也送不到你的手上。金海說,義哥你就擁抱她吧,不要看得起我而看不起劉詩豔。人義說,恭敬不如從命我就擁抱了。完成了熱烈的歡迎儀式,金海陪人義上樓。石蔭打開門時,沒有因為金海和劉詩豔在場而不和人義擁抱接吻。金海和劉詩豔繞過人義他倆,把人義的行李送到屋子裡去。後來金海徵求人義的意見說,先吃飯還是你們先聊聊?石蔭說那還用問,不是明擺著的嗎?

  金海和劉詩豔回到大廳等候。

  人義和石蔭玩得很從容,他們說著題外話,像不少夫妻在過這種生活時一般都說著家裡或工作上的事一樣。石蔭說起她前兩天碰上的一件事。她說她到傢俱店訂了一套進口皮沙發,可是他們送到家裡來的不是同樣的貨,她打電話給那個老闆,那老闆好凶,他對送貨的說拉回來你就負責……人義說你應該去告他。她說,告了,當天消協就來人了。人義說,消協說什麼了?消協說,證據不足。去他媽的證據不足!

  人義和石蔭忘記了有人還在等著。石蔭叫人義躺在床上別動,用她靈巧的手給人義紮了許多小「馬尾巴」,然後拿出擱在包中的小鏡子讓他欣賞。兩人便笑成團。人義說,這不公平,我要剃你個尼姑頭。人義找來三個白色塑膠袋套在她頭上,看上去她真的像一個水色極佳的尼姑。

  金海和劉詩豔在大廳裡顯得很耐心,還不斷發出會心的笑。劉詩豔有時也掐掐他,說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人義和石蔭花了多長時間,他們誰也沒在意,因為誰也不計較,誰還去數時間?

  金海沒有安排人義在國際大飯店裡用餐,而是把他帶到郊區的一個路邊店。這個路邊店離市區可能有20公里,雖然遠了點,可這裡的清水魚很好吃,清水雞很好吃。魚是船上人家從清水河裡捕撈的,雞是從大山裡山民家買來的。什麼魚是河裡的,什麼雞是吃穀物長大的,金海最能識別,誰也別想在他面前耍花招。在這個人人崇尚大自然的年代,食客們都看准了山野小店,可是好景不長,山野小店在狡猾的城裡人的薰陶下也學會了弄虛作假。金海和這家老闆是一個村裡的,只要金海提前打個電話來,沒有吃不到正宗清水魚清水雞的。

  這種山野小店,擺設很簡陋,牆壁上被小孩畫滿了各種圖畫,有的是小孩眼裡的人類的性生活,具體說就是一條線連接著兩個並排站立的男女的下體。人義看後就回想起他的童年生活,小時候他也是這麼畫的。雖然生活在不同地區,一個民族最基本的思維方式都是一樣的。他們慢慢吃著時,幾個小孩手裡拿著泥做的棺材從門前走過。人義小時候常做泥棺材,把他憎恨的人做成小泥人擱在裡面,埋到地下。

  菜的味道真是好,這是所有大飯店裡所有大廚師做不出的。廚師的絕招之一是給菜里加有濃厚味精和海鮮的頭湯,而這裡沒有廚師,也不放味精。人義的胃口大開,他尋思著要多吃點補補身子。

  這裡沒有特別的風景,但你會留戀她。人義不想回到城裡。金海在附近的旅店訂了兩個單房,作四人休息之用。旅店也仍舊簡陋,但還乾淨。兩間單間是挨著的,隔牆不是水泥磚塊而是木板。旅店的建成有些年頭了,旅店原來不是旅店,是農家住宅,改革開放後來來往往的人多了,住宅就成了旅店。木板全部變為黑色,那是家人使用的結果,木板之間有的裂縫很大,有的乾脆就開了洞。儘管主人用報紙糊著,但主人是個不負責任的傢伙,報紙被人捅破,兩間房互泄風光。在這樣的環境裡住著,想親熱似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偏偏有人在這樣的環境裡幹起了那事。說的是金海和劉詩豔。不知他們是出於什麼目的,是何種用意。他們嘴上不出聲,弄出的聲音卻很大。風從他們那邊刮過來,牆洞呼呼作響。人義和石蔭偷笑,裝出睡著的樣子。由於沒有睡著,又不敢弄出聲,憋得十分難受。

  新聞聯播結束的當兒,四人離開小旅店進入中午用餐的那個野店。他們換了一種吃法,改吃燒鴨,這鴨也是吃穀物長大的,吃起來鮮呆了。

  回到城裡,金海和劉詩豔只在人義的房裡作了有禮貌的短暫的停留便告退。

  石蔭說上午我的那件事還沒說完呢,我想接著說。人義輕輕摟住她認真地聽下去。

  第二天早上,金海和劉詩豔到國際大飯店來請人義和石蔭喝早酒。金海還要了一瓶五糧液。喝早酒是近年在南市很盛行的活動,有朋友遠方來,好友聚會,領導下來檢查工作等,不喝點早酒就等於不熱情。四人都喝了。人義問石蔭酒量是怎麼來的?他同時也想到了佟月的酒量。石蔭說我也搞不清楚,想喝就能喝,還從來沒醉過。大家高興,一瓶五糧液就喝了個底朝天。這時石蔭對金海說,我不想當這個破副經理,我要當經理。她的口氣和眼下那些不知羞恥的公開討官要官的人差不多。好在這是私人公司,總經理一個人講了算,不會對國家造成損失。金海說,我早想好了,你就當總經理助理,這不是個虛職,你有和副總一樣的權力。

  石蔭笑納,想敬金海一杯。酒沒了,金海叫服務小姐再來一瓶。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