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新聞(70)_野狐

七十

　　「過程和結果我不能左右，過程是必須經歷的環節，結果是只能達到委託方的要求，否則專案尾款就別想要了。但我可以左右樣本的大小和樣本的選擇，可以改變試驗條件，可以自己制訂評價標準，可以修正試驗資料，總之一切為0.5服務，如果能小於0.01，那就更好，有非常顯著性差別了。」趙訓看一眼夏傑，見他幹瞪著眼看著自己，就說，「算了，說了你也不懂。這麼跟你說吧，不要說黑靈芝，就是紅薯粉我也能把它變成抗癌神藥。」

　　夏傑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呵呵，看你那傻樣。好，我通俗點簡單點，舉例說明吧。如果你是個癌症病人，我告訴你患了癌症，你會怎樣？」

　　「那等於判了死刑，還不被你嚇死。」

　　「如果我再告訴你——注意，我是個權威癌症專家——現在有個抗癌的靈丹妙藥，可以讓你繼續活下去，甚至可以把病治好，你又會怎樣？」

　　「那當然高興還來不及。」

　　「一種是絕望的焦慮，一種是希望的喜悅，就是這種精神狀態的差別，就能讓兩個病情完全一樣的癌症病人存活時間完全不同。前者支撐不了多久，而後者也許能活半年甚至更久。實際上我給你吃的就是紅薯粉。」

　　「明白了。你們這些學術權威就這麼做學術的？」

　　「不是我一個，很多人都在做。黑靈芝不過是個保健品，現在升級為准字型大小藥品了。你知道升級需要多少研究報告嗎？要多少人來做這些報告？保健品只要二十七項，而藥品最少五十多項，而增加的這些項目，恰恰是最難做也是最需要時間和經費投入的。就算黑靈芝上面有人，但表面文章還得做吧？我不過是個小巫，給他們做，其實就是給他們再增加點科學性和權威性，因為他們已經取得批准文號了，狗尾續貂而已。送上門來的錢，我幹嘛不賺？」

　　「那，你給我說實話，黑靈芝究竟能不能治癌？」

　　「其實你想知道的問題我都回答你了。關於黑靈芝，我不多說，畢竟人家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得講點職業道德。」

　　「呵呵，你還講職業道德？」夏傑在柔軟的按摩床上再也躺不住了，他下來走動，堅硬的地板讓他感覺心理塌實，「別忘記你的職業是醫生啊，那些病人怎麼辦？就讓他們花那麼多冤枉錢吃假藥？」

　　「你又認真了，呵呵。」趙訓帶著一絲譏諷說，「你就不能平和點？作為醫生，我還算保持了底線，畢竟我們是忠厚善良的農家子弟。我不推薦我的病人吃黑靈芝，甚至小思當初想做它的代理，也被我阻止了。可我們能改變什麼？黑靈芝還不是照樣升級成藥品，廣告到處都是？病人還不是照吃不誤，甚至連小念老公那麼高明的人物都深信不疑？」

　　「看來我有責任告訴大家真相。」夏傑說。

　　「別傻了，知道你很講職業道德，有責任感，但你也改變不了什麼。我敢跟你這個大記者說這些，就不怕你捅出去。黑靈芝就更不怕了，已經有很多媒體揭露過，他們不照樣活得好好的？還有，那些監管他們的機構，比如藥監局能不比我們更清楚？要知道，你想挑戰的物件有多強大，而這一切是怎麼形成的？」

　　「一個字：錢。」趙訓說，「這年頭，沒有錢辦不到的事，明白了？」

　　夏傑被趙訓說得啞口無言，他坐下來，把茶杯裡殘餘的茶水連同茶葉倒進嘴裡。

　　一個經理模樣的職員走進來，謙恭地說：「二位休息好了？趙老闆，是不是安排個套餐？」

　　「別問我，今天是招待我這兄弟，我還是老規矩。」

　　「那好，我來安排。這位老闆喜歡什麼樣的套餐？」

　　「又吃飯啊？」夏傑說，「中午的還沒消化呢，不要。」

　　趙訓哈哈大笑起來：「裝的吧？套餐都不知道？不是讓你吃飯，是讓你消耗能量。」又悄悄地說：「這裡的小姐很不錯，吹拉彈唱功夫一流。我看你一個獨身男人，就來個全套雙飛，怎麼樣？」

　　夏傑聽不懂他說的那些行話，但知道是玩女人的那套，就說：「算了，你去吧，今天我心情不好。」

　　「不會是我說你幾句說的吧？男人嘛，舒服一秒是一秒，人不風流枉少年。」

　　「什麼少年，都人到中年了。」

　　「那就更應該珍惜寶貴的青春尾巴啊。好好，知道你清高，不勉強你。我去，不來個套餐不舒服。」趙訓對經理說：「有沒有新來的？今天玩點情調，上次雙飛，我的腰現在還痛。」

　　「有，有。剛來了幾個小妹，包你滿意。」經理說。

　　「對了，你給我兄弟來壺好茶，叫個小姐陪聊，消費都記我賬上了。」

　　「免了吧，她陪我還是我陪她啊？」夏傑說，「我有事，忙去了。」

　　[選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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