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新聞(33)_野狐

三十三

　　小念和顧全的結合一開始讓很多人憤憤不平，「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因為他們走在一起，讓人感覺太不舒服了。高挑優雅嬌豔美麗的小念總是讓身材矮小其貌不揚的顧全顯得更加委瑣不堪，這種搭配真是天理不容。隨著時間的推延，顧全的地位和名望越來越高，低調處事的小念越來越默默無聞，而且兩人同時出現給人比較的機會越來越少，這種不憤早已成為過去，即便談到他們，也多是英雄美人的論調：如果顧全沒這麼個美豔絕倫的夫人，反倒是老天不公了。

　　應該說顧全是很愛小念的，費了那麼多心思追到手的絕色美人，他沒理由不去珍愛。雖說自己外表和小念有點距離，但從古到今不都在說郎才女貌嗎？他顧全的能力和才華又有幾人能比？但當他信心十足攜小念出入幾次公眾活動後，就感覺到了威脅——幾乎每次整個過程都有男人把目光黏在小念身上，那種狼似的垂涎貪婪的目光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把他撕碎，把他心愛的美人奪走。他更從那些恭維讚美的話語中聽出了對他的不屑和嫉妒，他對這種威脅無可奈何，只能把自己的家門看好。

　　「以後你就不要抛頭露面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他對小念說。

　　小念原本就不怎麼喜歡抛頭露面，也很討厭那些色狼似的男人，不去那些場合更好。但她不可能不去上班，不接觸男同事。有時候和同事們討論問題，就忘了性別。顧全看見她和他們有說有笑，心裡不高興，直到有次看到她單獨和一個男老師在教學樓前說話，他認為這是小念故意在眾人面前不顧他的面子，終於來了一次大爆發。那次爆發從此在小念心中埋下了恐怖的種子，她想不到文質彬彬的顧全會變成一頭咆哮猙獰的野獸。他打碎了家中所有可以打碎的東西，然後跪在地上哭了。

　　「你不能這樣傷害我！」晚上，他摟著瑟瑟發抖的小念說，「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愛你。答應我，不要給任何男人機會，好嗎？」

　　雖然這是個無稽之談，但小念還是一半可憐一半恐懼地說：「好，我答應你。」

　　善良的小念寧願相信這是顧全深愛她的表現，雖然對他的行為感到恐懼。但後來發生的事情開始讓她對這個每天肌膚相親的人感到陌生。一是她無意中瞭解到當初並無分配她去新疆的事，兩個分配名額是定向的，早就被兩名同學自告奮勇占了；其次是和她單獨聊天的那個同事很快就調走了，去了下面一個市級師範學院。從那以後，所有的男同事見了她都會遠遠地繞開，女同事也不願和她說話，她變成了孤家寡人。對此，小念也就認了，那時候剛生下孩子，除了必要的工作，她把全部心力都放在孩子身上。

　　顧全並未因此停止對她的猜忌和約束，反而變本加厲，惡性膨脹。他把在單位做領導的權威搬到家中，把種種規矩來了個制度化，除了他不能單獨和男人接觸、說話，還不能把家裡的電話告訴別人，不能給男人打電話，即使是小念的父親兄弟也不行。不能化妝，不能穿高跟鞋，不能穿短於膝蓋的裙子，後來乾脆規定只能穿褲子。上下班只能兩點一線，平時不能單獨外出等等。只要顧全在家，只要聽到電話有找小念的男人聲音，他就立即掛電話，不管是誰。

　　「你就在家乖乖的，不能惹事！我現在是什麼身份啊？要注意影響。」

　　的確，顧全的身份是不能有絲毫的影響了，連他的上級都這麼認為。小月有次找個機會，把心中的苦悶和一位副校長談了，希望他能改變一下顧全。領導說：「這都是小節啊。顧教授是我校重點培養的對象，連省裡、部裡都很重視，你作為他的愛人，更不應該對他造成不利的影響。」這事讓顧全知道了，回到家就開始上課：「夫貴妻榮，你難道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到領導那告我的狀，我看你是昏頭了！你看看這個家，沒我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物質方面這個家已經很優裕了。他們已經從當初的筒子樓換成了別墅式的專家樓，家中所有物件一應俱全，出門有專車接送，還請了保姆做家務。但小念覺得這些和她好像沒關係。連高跟鞋、裙子都不能穿，有錢又有什麼用？房子再大，只能讓她感覺自己更加孤獨冷清。至於請保姆更是多餘，她本來就喜歡做家務，現在保姆把她外出買菜的自由和洗衣做飯的樂趣也剝奪了。她甚至恨透了這一切，與其說是享受，不如說是禁錮她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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