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新聞(10)_野狐

十

　　夏傑無話可說。他終於明白，他們本來就不是同路人。

　　而導致這一結局的竟然是一隻蒼蠅！

　　夏傑眼前會經常出現那只讓他痛苦的該死的蒼蠅。當守在茅房外的他聽到裡邊發出一聲女人淒厲的慘叫後下意識地沖進去時，看見小月臉色慘白狼狽地瑟縮著，眼睛死盯著對面牆上一隻碩大的蒼蠅。那是只綠頭蒼蠅，它狡黠地惡作劇般蟄伏在那裡，兩隻大眼睛得意地轉動著。很顯然，它對小月實施了偷襲，而且很成功。夏傑老家的房子雖然已經翻蓋過，但茅房依然保留著原來的格局：在碩大的糞缸上搭兩塊木板。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蓄積天然肥料，但同時也給蒼蠅蛆蟲們提供了最好的溫床。在夏天，依然可以看到白嫩的蛆蟲們在糞缸裡歡快地拱動，成群的蒼蠅漫天飛舞，但天氣轉冷就都消失了。現在是冬天，夏傑沒想到還會有蒼蠅，而且那只該死的蒼蠅居然活得很頑強，很有攻擊力。夏傑把小月從茅房裡搶救出來後，惱羞成怒地去找那只蒼蠅，但它卻杳無蹤跡。事實上，即便找到蒼蠅就地正法，也為時已晚，於事無補了。

　　雖然婚姻又維持了幾年，但小月再也沒有去過夏傑的老家，夏傑也再沒有提過回老家的事。他們還是住在一間房子裡，聚少離多，夏傑經常外出採訪，而小月去的更遠，大多數日子在國外。結婚多年，他們一直沒有孩子。剛結婚時小月就告誡他：「我現在不想要孩子，有孩子女人的事業就完了，我可不是家庭婦女。」因此他們的夫妻生活很不如意，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如臨大敵，生怕不小心撒下粒種子。後來夏傑真想要個孩子，以期改變他們這種毫無生氣的婚姻局面，但都被小月成功拒絕。她越來越冷淡，甚至反感夫妻之間這種天經地義的親密行為。難得相聚的時間裡，夏傑面對枕邊人，難免蠢蠢欲動，甚至想動用暴力，但小月只輕輕一句話就讓他的企圖徹底破產。

　　「離我遠點。你身上有種糞缸的氣味，你就像那只蒼蠅！」

　　這句話像把鋒利的尖刀，深深地永遠地紮在夏傑的心上。

　　後來兩年，小月乾脆去三藩市做了美國公司經理。再後來又移民去了加拿大。中間回來一次，是和夏傑辦離婚手續。雖然分手很平靜，但夏傑很頹喪，直到在那次聚會上遇到他的高中同學小念。

　　第六章暗戀

　　河西風光帶是一道綿延十幾公里的綠化景觀帶，是月城人引以為榮的城市體質標誌。夏傑按照剛才小念打過來的電話號碼打過去，是個公用電話。這個小念，連個手機都不帶！他問明瞭位置，在那裡下了車。

　　遠遠地，他看見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倚著河邊的石欄杆。夏傑緩步走過去，小念的背影在他欣賞的目光裡是如此美好動人。真是造物弄人啊，當初同學時怎麼沒關注過小念呢？到如今來「恨不相逢未嫁時」。也難怪，那時候大家普遍營養不良，穿著也土不拉嘰，無論女人男人都顯示不出氣質風韻來。他們來自農村，學習都很用功，一門心思就想考大學跳出農門，沒現在這麼多男女情長。況且男同學成績比較好，就有點看不起女同學，男女生之間幾乎沒什麼交流。

　　小念是在複讀兩年後考上的財經學院，後來就分到新月大學做老師。從學校到學校，她幾乎和外界沒來往，以至於在同一個城市生活了多年，很多同學還不知道她的存在。這要感謝校友會的會長老謝，五十年代的老校友，現在已經是省政府副秘書長了。老謝很有號召力，畢竟是校友中職位最高的，認識的人也多，夏傑的前岳父曾經是他的上級。老謝很熱心聚會的事，按他的話說，是人一老就懷舊，圖個熱鬧，而且同學校友是最單純最親密的一種人際關係。他能找到小念並且能邀請她到會，是因為認識小念的丈夫——月城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的副院長、省政府經濟政策顧問顧全教授。顧教授在月城小有名氣，還兼任幾家上市公司的獨立董事，經常出現在日報的財經版，被譽為年輕有為的精英人物。夏傑對這個名字很熟悉，但沒想到他會是小月的丈夫，真是英雄配美人啊。

　　那次聚會是在一家五星級賓館的會議廳，當一身普通白色職業裝的小念出現在會場時，所有人都感到眼前一亮，也許是白色在紅色基調的豪華大廳特別耀眼的緣故。小念理所當然地成了聚會的焦點，老謝在隆重介紹了她之後，也順理成章地為自己發掘了小念而深感自豪。

　　「你是夏大記者。」雖然過去十多年了，但小念輕易就認出了夏傑。

　　「我可認不出你。你變化太大了。」夏傑不好意思地說。

　　「你從來眼睛長在頭頂上，能認識誰啊？」小念說。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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