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新聞(7)_野狐

七

　　第四章奇怪的電話

　　夏傑暈頭暈腦地走出報社大樓，碰到部門值班記者周姐，就讓她通知：週一例會時間提到上午九點，部門全體人員必須按時到會。

　　「九點啊？只怕大家都在夢裡呢！」看周姐的表情，她自己第一個就不想到。周姐在部裡年齡最大，好像是張總的什麼親戚，上面直接安排進來的，平時說話對他就不那麼在乎。因為張總這層關係，夏傑就安排她做內勤，拿固定工資，但她好像還不滿意，經常遲到早退，電話沒人接。這不，值班時間還在外溜達。

　　「到不了的視為自動離職，遲到的扣五十塊，不要跟我說理由。」夏傑沒好氣地說。

　　三三兩兩的部門主任在前坪紮堆兒，大概在談論剛才會議的內容。房產部的林主任看到他，招招手叫他過去：「夏大主任，皇糧吃不成了，以後我們一條戰壕了啊！」

　　林主任臉上的笑分明有些幸災樂禍。這傢伙是報社臭名昭著的頭號詐騙犯，有一次居然拿著千把字的稿件跑到樂老闆那裡，開口就要十萬，連財大氣粗的樂大老闆都被嚇著了，電話打到夏傑這裡來。夏傑礙著同事的面子，幫他說了幾句關照的話。這傢伙倒也乖巧，不談錢，稿件發了，算是和樂老闆搭上了關係。不過事後也不含糊，連上了十個版面的樂天樓盤廣告。「你他娘也真敢要啊？一字千金哦！」夏傑說。林主任詭譎地眨眨眼：「呵呵，哪裡，本來就沒打算他給錢，稿子照發的。」「那你叫價兒那麼高？」「不叫高點他不在乎啊，現在他知道欠我十萬人情，話就好說了。」夏傑看著他那張猩猩臉，恨不得一口痰吐過去。報社怎麼能容忍這種垃圾！事實上林主任不但能在報社混，甚至還混成紅人了，據說報社一把手單獨召見過他，叫他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彙報，因為房地產廣告在全部廣告收入裡占了近一半的比重，舉足輕重啊。

　　夏傑在骨子裡固執地堅守著新聞精神的純粹，始終無法把新聞跟金錢完全融合到一起。在報社，以李總為首的和他懷抱同樣理想的採編部門同仁與以楊總為首的經營部門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大陣營。形式上，採編人員持有正規的記者證，隊伍相對穩定；而經營部門人員流動大，只發工作證和採訪證。因此，採編部門視經營部門人員為不入流，尤其不齒他們不擇手段拉廣告贊助，敗壞報紙聲譽。而後者也不含糊：你們還不是我們養活的寄生蟲啊？沒我們撈錢，你們喝西北風去，叫待遇還不是你們叫得最凶？不過歸根到底報紙是吃新聞飯的，新聞是根本，況且經營部門很多時候要借助於採編部門，所以都甘認老二。即便如此，兩大板塊間難免經常有摩擦，人員也互不買帳。自從樂老闆的事情後，林主任對夏傑的分量不敢小覷，總想找機會和夏傑搞好關係，無奈夏傑不給他機會。

　　今天的會議，對經營部門無疑是重大利好，這意味著老大老二的位置要換換了。而最慘的就是夏傑，平日裡你牛氣啊，今天直接就貶到我們一個檔次來了。林主任之流因此很興奮，招呼夏傑的口氣都不一樣了。夏傑看不得他們得意忘形的樣子，懶得理會，擺擺手徑直出了報社大門。

　　走在街上，天色暗下來，滿街的霓虹燈開始大放異彩，燦爛的燈光讓人目眩神迷。夏傑腦子裡一團亂麻或者說一片空白，腳漫無目標地挪著，一時竟找不著方向。他索性在街邊花園的長椅上坐下來，清淨清淨腦子。

　　燈紅酒綠，車水馬龍。每天奔跑在這座城市，已經快二十年了。

　　忽然記起手機一下午沒響，雖然下午開會時電話鈴聲此起彼伏，但夏傑保持一進會場就靜音的習慣，這也是在日報煉出來的素質。把手機掏出來看看，乖乖，八個未接電話。幾個是經常聯繫、有事沒事都打的朋友，兩個是不熟悉的，一個是河西高校區的座機，就照著號碼撥過去，通了。

　　一個男聲接電話：「找誰？」

　　「請問你這是……」

　　「你打電話不知道要找誰？」對方很不耐煩。

　　「是這樣，我手機上有這個未接電話……」話沒說完，電話啪地掛了。奇怪，什麼人這麼沒修養啊？夏傑正鬱悶中，手機響起來，顯示的卻是另外一個未接號碼。

　　「請問是夏主任嗎？」對方一口純正的北方口音，語氣彬彬有禮。

　　「我是。請問？」

　　「哦，我是『格蘭山莊』的李浩。聽我的行政部長小李說，您今天大駕光臨，可是我忙於應酬，連面都沒見著……」

　　夏傑聽明白了：「您是李老闆？」

　　「慚愧，什麼老闆啊，叫我李浩就是。」

　　「您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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