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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樓卉一邊吃哈根達斯,一邊講述她的故事。她在念大二那年,愛上一個有婦之夫,愛得很瘋狂,他讓她等他兩年,離了婚就娶她,然而,她給他做了三年「二奶」,也沒等到他離婚,反而為他墮胎兩次,得了不孕症。這使她對生活十分失望,不再相信男人,不再相信世間還有愛情,只有墮落才能給她帶來快樂。於是,大學畢業後,她成了一名坐台小姐,成了那片休閒區的花魁……

  鬍子固不時地看手機,他期待著藍紅玉有電話打來,期待著她把他大罵一通,然而,手機一直靜靜地,沒有任何信號。

  樓卉吃一口冰淇淩,憂傷地說:「人在渾渾噩噩時是沒有痛苦的,一旦清醒,痛苦就來了。你撞進我店的那晚,恰巧是我對人生有新思考之時,我突然厭倦了這種燈紅酒綠的生活,恨死了打情罵俏的自己,正像那歌裡唱的,我把幸福,當成了賭注,結果輸了全部。你的到來,你的坐懷不亂,進一步促發了我的新思考,使我覺得,不是世界錯了,是我錯了,我得改……」

  鬍子固的心分成了兩半,一半在期待著藍紅玉的電話,一半在聽她講話。她得改,她怎麼改,他全沒聽進去。手機突然響了,他連忙接機。樓卉住了嘴,他卻對她說:「接著講,大聲講。」

  電話卻是狐鬧鬧打來的:「哥……,你看你那眼,都快成色狼了……」

  他大失所望,估計是她看不慣他們喁喁私語,打電話來破壞氣氛,他沒好氣地說:「你玩你的,沒事別打岔。」

  不由分說,他掛了機,示意樓卉繼續講。樓卉意識到哪兒不對勁,扭頭左看看,右看看,沒發現什麼異常,這才接著說:「如今,我已經金盆洗手,重新做人,你猜,我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他裝作猜的樣子想了一會,心不在焉地說:「我猜不到。」

  「好吧,還是讓我來告訴你。」她笑吟吟地說,「我現在在寫書,把我在歡場的經歷寫成一本書,給那些處於迷茫狀態的人們以警世。

  「啊,你要把你的經歷昭示世人?」他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的,我是學中文的,我應該有能力寫好自己的經歷。」

  鬍子固突然覺得自己很卑鄙。他原以為她只是個「小姐」,沒有人格尊嚴的「小姐」,可以沒心沒肺地聽她的故事,甚至可以利用她,可現在,她回頭了,浪子回頭金不換,他這樣沒心沒肺是對她人格的侮辱。他湊近樓卉,真誠地說:「對不起,我剛才沒有認真聽你說話。」

  「沒什麼,」她舉起手中的冰淇淩說,「你能這樣對待一個剛剛脫離風塵的女孩兒已經很讓我感動了。」

  狐鬧鬧見他們眉目傳情,急得直跺腳,再次撥通藍紅玉的手機,氣急敗壞地說:「你看,你看,我哥那眼神,唉……」

  藍紅玉這邊,霍達正在講一個笑話,大家都笑得前仰後合。狐鬧鬧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來的。她趕忙握住手機走到一旁,說:「我在千里之外,哪能看得見,別急,慢慢說。」

  「我能不急嗎?他們都頭挨頭了……」

  藍紅玉心裡這才有了幾分緊張:鬍子固這次的確與以往不一樣,明明知道她是被抹黃的,可就是不肯原諒他,難道他在外面真的有了新歡……

  狐鬧鬧在電話裡連連促催:「怎麼辦?怎麼辦?」她未婚,處理這種事情缺少經驗,另外,這不是她自己的事,若是她自己的事倒好辦了,以她的個性,立馬與丈夫離婚,談都不用談。可現在,出軌的是她哥,她能要藍紅玉立馬把她哥掃地出門嗎?

  「我給他打電話談談吧……」藍紅玉沉吟道。

  很快,鬍子固的手機響了。是藍紅玉,語言裡沒有任何表情。她問:「你有紅顏知己了?」

  「是的。」他答,語言裡同樣沒有任何表情。

  「什麼時候認識的,我熟悉嗎?」

  「剛認識的,你不熟悉。」

  「有什麼打算?想進一步發展嗎?」

  「不知道,佛說,明天事明天了,我只關注當下。」

  「你們當下在幹什麼?」她的問話裡漸漸有了些淩厲之氣。

  「我們當下在星巴克坐著,大眼瞪小眼,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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