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46)_朱金泰

四十六

　　不過，今天的情況不一樣，來的這位客人與眾不同。因為，他是老布爾什維克許憶法。

　　抵達山莊的時候，負責管理山莊的老曾頭早已召集所有員工在門前等候。牛枝花作了一番指示後，大家各自忙去。牛枝花吩咐老曾頭，今晚的夜宴不能太豐盛了，只需炒幾個家常小炒即可。老曾頭以為自己聽錯了，因為在以往，每次都是山珍海味。

　　牛枝花陪著許憶法沿著別墅前的翡翠湖轉了轉。

　　許憶法對這裡的環境很滿意。牛枝花邀他在湖邊垂釣。許憶法輕車熟路地甩了魚竿，坐在湖邊的遮陽傘下，對牛枝花說：小牛，你自個去忙吧，別管我，吃飯的時候再喊我。

　　牛枝花知道許憶法想一個人靜一靜，安排妥當，便離開了。

　　牛枝花來到湖邊遠處的一顆大樹下。這個時候，牛枝花最大的樂趣就是坐在林蔭之下，傾聽百鳥齊鳴。當然，他最喜歡的還是看那些不停撲騰的麻雀。這些充滿活力的精靈，在他的心中是至高無上的。他感覺許憶法似乎也對這些麻雀很感興趣。

　　於是，牛枝花便拿來道具開始捕鳥。這是一件讓他樂此不疲的事情。

　　他喜歡捕鳥，而且只捕麻雀，捕的其他的鳥一律放掉。牛枝花捕鳥，不用網，而是用一個碩大的鳥籠子，將鳥籠的門張開，裡面放一些麻雀喜歡的食物進行誘捕，當麻雀進入鳥籠覓食時，牛枝花按動遙控器，鳥籠的門就會突然關閉。當捕到麻雀的時候，他就將這些美麗的小精靈裝進鳥籠，然後掛在湖邊的樹上。這些困在籠子裡的麻雀又怎麼耐得住圍困，不停地跳躍著，叫喚著，從而引來許多麻雀，在鳥籠外呼應，不知道是嬉戲，還是為同類身陷囹圄而擔憂。

　　牛枝花靜靜地站在不遠的地方，仔細觀察這種有趣的畫面。牛枝花有些落寞，感覺似乎少了點什麼。平時身邊總有個田瓜瓜跟著，田瓜瓜離開後，牛枝花還有些不習慣，他決定儘快將田瓜瓜召回到自己身邊。

　　牛枝花觀賞了一陣麻雀後，又將籠子裡的麻雀放飛。因為麻雀的性子烈，成年麻雀被抓關在籠子裡，它會拒絕進食，要不了幾天就會餓死。因此，要想養麻雀，必須去掏麻雀的幼崽窩，從小開始餵養，培養感情才可以養活，否則是養不活的。

　　當這些重獲自由的麻雀愜意地飛翔在天空的時候，牛枝花也被感染，似乎也為鳥們感到高興。高興過後，牛枝花望瞭望遠處獨自垂釣的許憶法，陷入沉思。

　　他覺得人其實和麻雀一樣，只有自由與非自由兩種生存狀態。在你獲得自由的時候，可能要經受各種誘惑，最終因抗拒誘惑而失去某些東西；如果你不能抵禦誘惑，就會因此失去自由，成為別人控制的玩物。

　　牛枝花的柳溪山莊看上去是人間天堂，其實就是一個無形的鳥籠，很多人像鳥兒一樣，來到這裡，面對牛枝花設計好的各種誘惑，幾乎都無一例外無法抗拒，最後成為牛枝花那只無形籠子裡的獵物。

　　牛枝花的聯絡部，就是牛枝花設的一個局。聯絡部的經理南宮楚楚和她手下的三個美女花小曼、米蓮?法默、小川優子，就是一種讓所有男人都無法抗拒的誘餌。牛枝花就像蟄伏在省會麗陽的一匹獵犬，一旦自己的公司需要，他就會使出渾身解數，將某個單位掌管大權的官員約出來，然後再讓聯絡部的幾個美女傾巢出動，許以利益。如果攻取不下，便將對方置於幾個女人的波濤洶湧之間，自然水到渠成。這一招屢試不爽，牛枝花就憑一招鮮積累了巨額財富。

　　今天的這個局，讓牛枝花有些拿不准。

　　在設局的問題上，以前的牛枝花是一個常勝將軍。凡是來這裡的客人，幾個美女在他的指揮下，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讓人家乖乖就範。可今天，他面對的是一個強大的對手，強大到他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他知道，色誘和利誘都征服不了許憶法這個倔強的老頭子。

　　既然不能強攻，就只能智取。但是，面對許憶法這樣的怪人，牛枝花對自己的智商表示出懷疑。這一次，他真的沒有把握可以搞定這個老頭。不過，他還是想要試一試，他不願意放過任何一次機會。

　　此時，鳥籠裡的一隻麻雀撲騰著翅膀，想沖出囚籠，展翅高飛。牛枝花再次望瞭望遠處許憶法孤單的背影。他又有些於心不忍，覺得這個孤傲的老頭其實很可憐，他甚至從這個老頭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父親和爺爺的影子，影子裡有一種叫做正直與樸實的寶貴東西。想到這裡，牛枝花突然覺得自己非常猥瑣。

　　牛枝花靜坐了一會，腦海裡浮現出兩個影子，一個是貪婪的財富的化身，一個是正義與良知的化身。牛枝花任由兩個影子搏鬥，最後貪婪戰勝了良知。

　　牛枝花猶豫了一會，然後果斷地掏出手機，給南宮楚楚做了安排。

　　晚宴沒有像往常一樣去豪華包廂，而是安排在廚房隔壁的一塊空坪裡。

　　一塊一百多個平米的水泥坪上，擺著一張桌子，雖然顯得空蕩蕩，但可以與山色和純淨的空氣零距離接觸，倒也很舒爽。廚師端上幾盤常見的家常菜，一個自己薰制的臘豬耳朵，一盤臘腸子，一缽子辣椒炒土雞，一大盆許憶法從翡翠湖裡釣到的魚，兩個山莊自己種的青菜。牛枝花讓南宮楚楚和管理的老曾頭一起陪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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