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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然而,北宋還是得到了一個長達160多年的穩定和繁榮。但是這不是因為它自身強大,而是由於強敵契丹遼國發生了民族性格上的重大轉換。遼國在宋朝建立之前的十幾年,佔領了華北幽雲十六州的漢族農業區。此後,它的農業開始大發展,並向東北黑土地延伸。經過幾十年的墾殖,以至於農業在遼國經濟中的比例越來越重,大量牧民漸漸變成農民。這樣一個原來純粹的遊牧民族國家漸漸便成了以一個農業為主的半農半牧國。於是,農耕軟化民族性格的鐵律,也對契丹遼國發生強烈作用,契丹族的狼性性格也開始軟化。在蕭太后時期,遼宋兩國簽訂「澶淵之盟」的不平等和約。宋朝每年向大遼國巨額進貢,宋真宗稱蕭太后為叔母。但長期的戰爭基本停止,兩國「和平友好」,兩國放心睡大覺,兩國在安逸的農耕環境中雙雙繁榮和軟化下去。

  但是,羊欲靜,而狼不休,這條規律仍然支配著世界。正當遼國農業越來越興旺的時候,生活在松花江黑龍江流域的遊牧民族女真族迅速崛起。為了擺脫遼國對女真的殘酷壓迫,女真領袖完顏阿骨打率領強悍的女真騎兵像狼群一樣猛攻遼國,很快佔領遼國大片國土,並建立金國。後來用了20年,到金太宗時,金國就滅掉了大遼國。連半羊半狼的大遼國都擋不住金國兇猛的狼性騎兵,那麼此時早已成為富裕軟弱的「文明羊」的北宋就更無招架之力了。

  「文明羊」的頭羊宋徽宗,已經「文明」到成為中國傑出的畫家的地步,尤擅長花鳥工筆,比繡女繡的還要柔軟。金太宗具有狼王的洞察力,他馬上就看透了宋朝的羊性。金軍一滅掉大遼,不待休整,迅速揮師南下,嚇得宋徽宗立即退位,讓位給兒子趙桓,也就是宋欽宗。這是中國兩位最腐敗無能的皇帝。第二年金兵再攻宋朝,軟弱的宋軍如羊見狼,兵敗如羊跑。開封幾乎是開城迎敵,使金兵輕易佔領開封,俘虜徽、欽二帝,國庫珍寶被掠空,後宮幾千佳麗被擄往北國荒原,充當奴俾妓妾。擁有當時世界上最多的人口、最發達的生產力、最先進的火藥武器、最智慧的《孫子兵法》的北宋,幾乎不戰而敗,兩年而亡。當時的北宋幾乎什麼都不缺,惟一缺少的就是「脊樑」——剛強的民族性格。

  北宋的「靖康恥」是華夏漢族最最恥辱的一頁,甚至比滿清末期的喪權辱國還要可恥。至少滿清還敢跟列強打幾仗,周旋幾十年,而且也沒有退位給列強。一個民族如果不把強化民族性格作為最基本的國策方略,無論經濟文化有多發達,人口和軍隊有多龐大,其結局必定重蹈「北宋」的覆轍。

  幸虧,中國當時遠離基督教文明和伊斯蘭文明,如果金兵是當時高級文明的軍隊,那華夏民族很可能就被改字、改文、改種、改信仰了。西域民族原來是信仰佛教的民族,後來不是被強悍的伊斯蘭改得脫胎換骨了嗎?而這也與宋朝無力收復西域脫不了干係。

  隨著華夏民族農耕性的增長,華夏民族性格日趨孱弱,大片國土丟失,華夏的首都也從接近遊牧區的地方向純農耕區敗退,從西北退向東南,越退越軟,越軟越退。從秦漢隋唐時期的長安,退到東漢西晉的洛陽,又退到北宋的開封,最後一直退到南宋的南京和杭州。杭州是當時中國民風溫柔的靡靡歌舞之鄉,它竟然成為漢族大宋朝的最後國都。如果一個民族只有發達的腦和手,而沒有堅硬的脊樑,那也只能成為民族中的無脊椎軟體動物。軟弱無能的南宋最後只得向兇狠頑強的蒙古王朝獻出傳國玉璽,舉國投降。此種北強南弱的局面一直到近代西方文明狼的經濟、科技和思想輸入南中國以後,才得以根本改變。

  陳陣長歎一聲,接著說下去:但是我仰望騰格裡,仔細想想覺得騰格裡還是對的,性格這麼軟弱的民族實在不配佔據這麼遼闊肥沃的土地,真是給天父騰格裡丟了臉,天理難容,真真到了要開除這個民族的「球籍」地步了。騰格裡的「天理」沒有錯,軟弱的農夫不應痛駡人家的殘暴,實際上農夫們也是按此天理來對待莊稼的,絕不肯讓弱苗懶秧占著好地,而毫不留情地剷除它們,給強苗優秧讓位。不過騰格裡還是沒有開除這個民族的球籍,畢竟華夏民族的腦和手聞名於世,最早馴化了野生粟和稻,創造了絲、茶、瓷、漆業,貢獻了四大發明等先進技術,以及浩如煙海的文史哲經。尤其是四大發明:指南針幫助西方民族成為真正的航海民族,幫助他們成為能在大洋中辨別方向的海狼,幫助他們發現新大陸,攫取了資本主義的原始積累;造紙、印刷術和火藥又幫助西方民族摧毀了中世紀愚昧和堅固的封建城堡。華夏民族對世界文明做出了巨大貢獻,所以蒼天有眼,騰格裡還是派出它的大兒子——草原遊牧民族,來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爭氣的農耕弟弟,繼續給它輸血,硬化它的脊樑,讓它重新站立振作起來。

  農耕必定軟化民族性格的這一規律繼續發生巨大作用。滅掉了契丹遼國以後,強悍的大金國又重蹈大遼國的覆轍。金國時期農業大發展,到金國盛期,耕地面積甚至超過了北宋。農業人口也急劇膨脹,從金初的300萬戶,發展到金中後期的760多萬戶,4500多萬人口,超過了北宋真宗景德時期的全國人口,結果,女真民族也日益衰弱下去。

  太陽已微微發黃,額侖草原好像金色的大漠,從前狼群出沒的山谷,已經顯出半月形的陰影。陳陣站起身,又本能地看了看狼洞山坡,在他當羊倌的時候,太陽一黃,就要提防狼群出動了。狼給他的烙印比被蛇咬的感覺還深,20多年過去了,此刻他的脊背還能感到狼群逼人的寒氣。他伸了伸手腳,對楊克說:是不是該回去了,嘎斯邁他們該著急了。

  楊克聽得正上癮,忙擺手說:沒事,嘎斯邁知道咱倆的毛病,一聊起來就沒有黑白天了。我出來的時候已經跟她說了,今晚可能不回來住,沒准到別的隊看看。你還真跟說評書的學了一手,說到最節骨眼的地方,就來個「且聽下回分解」。我知道,下面就該蒙古騎兵出場了。你上車吧,我把車座放倒,你半躺著講,我半躺著聽。繼續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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