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人匆匆(13)_金蔓

十三

　　蓮潔嘴裡應付著他們，眼睛卻穿過人群看見甜甜從校門口走了出來。

　　她向甜甜揮了揮手，然後歉意地分開人群，來到甜甜身邊。

　　身後的人們還在議論著："她女兒好像表現蠻一般的，大概像爸爸。"

　　"聽說她老公做生意的，公公以前是副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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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下去的話一定就不怎麼好聽了，不過，蓮潔已經聽不到了。見到甜甜，她一門心思都在女兒身上，接過女兒的書包，熟門熟路地回到了車上。

　　甜甜長得不怎麼像蓮潔，也不太像王東，倒比較像奶奶，尤其是一臉不耐煩的表情，特別像。

　　你看，人生就是這麼有趣，你生的孩子，像一個很不喜歡你的人--你的婆婆。蓮潔的婆婆，雖然對蓮潔沒有好臉色，看到甜甜卻一副心肝寶貝的樣子。淑珍只有王東一個獨子，"甜甜好像是我生的"，她常常這樣跟別人說。

　　對於蓮潔來說，父母離世之後，甜甜是她唯一的血親。

　　"要是生個女兒，就叫甜甜吧，做媽媽的甜心小棉襖。"當年蓮潔的媽媽這樣交代，但是甜甜似乎跟奶奶更親一些。

　　有趣吧，一場孩子的"爭奪戰"。

　　今天，甜甜又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坐在後座上。每次她一生氣，就坐後座，好像蓮潔只是她的司機一樣。

　　蓮潔發動車子，從後視鏡裡看了一下甜甜："怎麼，不高興？"

　　"沒有。"

　　甜甜雖然嬌縱，但是對媽媽還是有一點兒敬畏的，換而言之，有點生疏。

　　"是不是今天的演講比賽成績不好啊？"蓮潔淡淡地問。

　　"本來就不想參加的，都是因為你，你是節目主持人，大家就認為我也可以，結果沒拿到獎，全班都會怪我。"

　　蓮潔猛地一踩刹車，把車停在路邊，回過頭來看著甜甜。

　　甜甜忽然情緒上來，有了勇氣："我情願你跟汪曉彬的媽媽一樣，我不想有個名人媽媽，以後我也不會變成你！"

　　小姑娘已經進入叛逆期，傷害媽媽似乎是她們的慣用手法。

　　這種狀態，換汪曉彬的媽媽一定是傷心、氣憤，說一些"媽媽養大你容易嗎"之類無力的話。

　　不過，甜甜的媽媽是蓮潔，她不會就這麼被孩子的兩句話擊倒："甜甜，別把自己的失敗歸結在別人身上，沒有把握當初你可以拒絕參加比賽，既然參加了你就要認真準備全力表現自己才行。"

　　"我，我以為……"甜甜有點氣餒。

　　是啊，當初同學們推薦她的時候她心裡還是有點兒欣喜的，覺得自己勝券在握。可是比賽之前沒有好好背稿子，上了場之後完全忘了要說什麼，結結巴巴地丟了人。這一切，媽媽好像全程都看見一樣。

　　"甜甜，媽媽每天上節目之前會花雙倍的時間準備，就是這樣，還是覺得緊張，所以第二天會更加認真做功課。你懂嗎？"蓮潔溫和地看著女兒。

　　"奶奶說，女人不用那麼辛苦，以後嫁個好男人就行了。"甜甜雖然泄了氣，但嘴巴上還想為自己辯解。

　　"那也是一條路，媽媽並不反對。媽媽並不想你成為什麼名人，有多麼成功，只是希望你不要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後悔。"蓮潔說完發動車子，繼續上路。

　　甜甜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是啊，真的很後悔，為什麼不好好把稿子背出來呢？被媽媽一眼看穿，更加沒面子，心中的鬱悶更加深一層。

　　蓮潔一邊開車，一邊也在思考。甜甜已經不再是那個吃飽穿暖就不用煩惱的小嬰兒了，她已經開始建立自己的價值觀、人生觀，這個階段稍有差池，做父母的真會後悔一輩子啊。

　　就像自己的父母，自從十六歲那年夏天發生了那個意外之後，他們的生活就變得糟糕起來了。

　　孩子決定了父母的命運，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而甜甜，也到了該花更多時間來照顧和保護的年紀了啊。不能跟自己的父母一樣，到事情發生了再互相指責。蓮潔從後視鏡裡看了看甜甜，小姑娘還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雖然五官像奶奶，但那抿起來的嘴角卻跟蓮潔有著一種神似。

　　孩子，越大煩惱越多，因為身上的責任變得多起來。健康嗎？性格好嗎？社交能力強嗎？會有好的未來嗎?每一樣都要費心費力、兢兢業業才行啊。

　　可是，還是有很多人想投身父母這個行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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