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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奇斯首先發現了一個事實——這暗藍色的落地窗簾、天窗上釘著的百葉窗,純木結構的天花板——明顯是他為李鷺準備的閣樓佈局。

  然後,他後知後覺地,難以置信地,注意到了自己處於一個什麼樣的姿勢。

  他以四仰八叉的難看睡姿橫在床上,右腿似乎還搭在了什麼東西上面。他不確定地動了動腳,感覺墊在膝關節下的那個東西暖暖的,挺硌人的,似乎是活的……

  他疑惑地把頭向右偏轉九十度,幾乎撞上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孔……

  「呀啊啊啊!——」奇斯拖長了聲音高聲慘叫。

  他七手八腳地脫離了李鷺的身體,手忙腳亂之中不慎翻滾下床,狼狽萬狀地滾落在光華冰冷的木板地面上。冰冷的地板無助於他的混亂思維,奇斯急忙爬起身,上下打量自己的衣著。

  還好,簡直是太幸運了!睡衣睡褲都穿得嚴嚴實實的。而且大概由於睡得太沉了的緣故,早晨的生理反應也沒出現。

  李鷺終於脫離苦海,爬起身坐在床上,髖關節被那條結實剛硬的大腿不知道壓了多久,根本就是麻的。她抱臂,說:「見到有人睡在自己旁邊,一般情況下的第一反應是拔槍吧,你摔下床去做什麼!」

  ——是這情況並不普通啊!心中雖做如此想,奇斯並不敢直接表述出來。他慌裡張張地左顧右盼,意圖尋找撤退路線,最後還是被沉重的空氣逼迫得不得不正視李鷺,「我什麼也不知道,真的,對天起誓。」

  「你有夢遊症?」李鷺揉起眉頭,這是個嚴重的問題,也許以後她要鎖好門才能安心睡覺。而且道這個男人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還有如此輝煌的履歷表。

  奇斯說:「似乎有,但是不常犯。」

  「你需要做一定治療,像我們做這種工作的,夢遊是個會致命的病症。」

  奇斯非常非常不好意思地說:「以前在遊擊隊裡的時候,隊長倒是很希望我多犯幾次的。」

  李鷺不得不對這個怪異的現象提出了疑問。

  奇斯回答:隊裡曾經夢遊過兩次,第一次似乎是把敵營給端了,第二次似乎是把敵營的軍火庫給炸了。總之當清醒的時候,看到的是隊友們在歡呼慶祝,而身上則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些傷。」

  「……我覺得是在聽天方夜譚。」

  「我也懷疑是隊長對我的惡作劇,但是師傅也沒有說什麼啊……」奇斯陷入深沉的思考中。他猛然驚覺自己目前的現狀並未得到改善,他居然在李鷺床上睡了一個晚上,還是以如此難堪的睡姿壓在她身上。他一步一步後退,快到門邊的時候,鼓起勇氣地說:「我出去,有些事……」

  也沒等李鷺允不允許,就以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擰開門飛也似地跑了。李鷺敢保證,奇斯這一系列動作絕對是用上了畢生所學,乃是他逃之夭夭的集大成之作!

  「這算什麼?」李鷺自言自語,「我有這麼嚇人嗎,是不是該反省一下自己的人品問題?」

  緊接著,她想起一個現實問題。

  奇斯剛才那樣的表情神態,從他滾落下床到步步後退到飛速逃離,怎麼看怎麼像被強睡了一晚的人是他。

  明顯犯了錯的是奇斯,就算是夢遊中無法自控,可主動爬上床的明顯就是奇斯!為什麼他要擺出那種黃花大閨女遭人侵犯的架勢?搞得好像是她李鷺去夜襲了他,而不是他奇斯來強抱了她一夜。

  這算什麼反應,這算什麼事?

  李鷺心情陰沉到極點,有種吞下了魚刺卡在喉嚨裡吐不出來咽不下去的不爽快。

  而跑進洗手間的奇斯陷入了極大的恐慌中,他簡直不知該以什麼臉面面對李鷺了。還是先洗漱吧,洗漱乾淨就去公司開始工作吧,工作能讓人忘記很多事情,工作是男人的好夥伴!

  他抓起刮胡刀,給自己打上潔面膏。

  刮著刮著漸漸又停下手。

  ——像今天這樣的情況,真的值得讓他恐慌到這種程度嗎?在記憶的深處,似乎隱藏了什麼非重要的事情,那樣的情況才是真正讓人恐慌的。那是被他刻意忽略掉的事實真相。

  奇斯緊緊盯著鏡子中的自己的臉,可是思緒已經完全被迅速過渡的回憶所佔據。

  記憶倒帶……

  他以做任務的認真態度過濾著記憶畫面,一幕幕場景濾過之後,畫面停留在委內瑞拉的叢林深處。

  曾經有一度,他和李鷺真的並肩作戰,只是沒有做夢中那麼順風順水。他們兩人被關在了一起,遭受了暴力和囚禁。他手腳都被緊鎖,渾身動彈不得。

  然後……然後……發生什麼事了?

  奇斯臉上刷的全紅完了,剛剛刮過胡茬的皮膚泛出了十分明顯的血色。他懷疑自己可能會被沖上腦袋的熱血爆頭。

  他完全想起來了!

  在他的請求下,「李」把他的褲鏈拉開,將某個組織器官拿了出來,幫他把尿,塞回去,拉回褲鏈……

  「啊啊啊!!!」樓下的洗手間又傳來高聲慘叫,緊接著是什麼東西被弄翻的巨大的咣當聲。

  正要下床的李鷺被驚得一個趔趄幾乎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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