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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謝謝,我承認你做得好,這種事情不用證明給我看了。」

  好不容易幫他把東西塞回去,奇斯又叫起來:「幫我夾進腿裡面去,再塞進去點,要不等下拉拉鍊把它夾住了可是要人命的事。」

  「……」

  事後,奇斯舒爽了,他感慨萬分地說:「很多時候我都有這麼一種感覺,人要滿足其實是很容易的,有一口飯吃,有一口水喝,有地方解手——幸福的感覺就這麼簡單。」

  李鷺很鬱卒,她雙手背在背後,十指呈屈伸不能狀態。

  牛皮糖……牛皮糖……牛皮糖……

  腦袋裡有東西在上下飛舞,那是粉紅色的又粗又大還很有彈性的香腸形狀的牛皮糖……

  奇斯舒服了就開始動腦筋想出去的辦法,他突然記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神經頓時緊張起來:「你是不是被踢壞了!」

  「啊?」

  奇斯額頭上冒出汗,急得口齒不清:「你那裡被踢的那麼重,該不會是出了什麼問題吧,到現在還不小解,問題真的很嚴重。」

  「停止你的妄想吧,」李鷺說,「我自己已經解決了,什麼問題都沒有,這個話題給我打住!」

  奇斯愣了一下,然後注意到李的褲子是不用皮帶的褲型,還真是不需要別人説明的。

  排骨很不高興呢,奇斯很困惑,究竟是為什麼呢?

  這個問題讓他在思考脫逃問題的時候困擾非常,百思不得其解。

  時間是緊迫的,他們不知道敵人什麼時候會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到他們身上。尷尬的氣氛往往會在緊張的情境裡迅速消弭。

  李鷺翻轉身體,看到奇斯緊閉眼睛,深陷的眼窩裡,能看到眼珠子在眼皮下微微顫動。他在想事情,想得很入神。

  「呐,你想好準備怎麼逃了沒有?」李鷺湊到他耳旁問。

  奇斯側過臉,與李鷺鼻息相接,近在咫尺。

  「首先要把手銬打開了才行。經此一行,我才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出去後一定要跟魔術師學學脫身術。」

  「那現在就沒有辦法了?」

  「他們不是要取新鮮器官的嗎?總不能把我們捆著上手術臺吧,這個樣子可沒辦法躺平。」

  「他們可以用麻醉劑。」

  「我對麻醉劑有一定的耐藥性。」

  「你的意思是打時間差?」

  「是的。」

  「太危險了,根本就是孤注一擲的打法。」

  「我們現在沒有籌碼。」奇斯說。

  於是又都不說話了。

  奇斯安靜地躺著,忽然彈跳似的滾過一邊。這個動作太大,把李鷺也嚇了一跳,急忙問:「怎麼了,有哪裡傷著了嗎?」

  只有兩個人的空間裡,響起了吱吱的叫聲。

  奇斯微側了一下腦袋,露出個愉悅的笑容:「我們的晚餐有著落了。」他翻滾半圈,面下背上地趴伏在地,李鷺看到他被銬在背後的手裡抓著一隻碩大的雨林鼠,那只可憐的東西被卡著脖子和身體,短小肥胖的四肢胡亂舞動掙扎。

  奇斯手指用力,把那只吱吱亂叫的動物掐死。

  「你幫我抓住它,反正它現在也不會咬你了。」奇斯說。

  「你準備怎麼做?」

  「把皮毛處理一下,然後就算是我們的食物。」

  李鷺知道他會怎麼做,在饑餓乾渴面臨極限的情況下,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入口的。

  她把那只新鮮死亡的動物牢牢地抓在手裡,感覺到奇斯在背後屈身、貼近,緊接著手裡一緊,一股強大的牽扯力在撕破那只動物的毛皮。

  這樣的配合雖然是第一次,但是大家都很有默契。

  李鷺不是那種見到老鼠都要尖叫的人,也許曾經是,但那是在她讀高中以前。自從在藥品實驗室把小白鼠翻來覆去地注射觀察、再注射再觀察之後,齧齒類動物恐懼症就不藥而愈。如果情況許可,其實她是有潔癖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現實的殘酷,如果有必要,多麼骯髒的東西都可以下嚥——只要能提供必需的水分、糖分、脂肪、蛋白質或鹽。

  處理皮毛是一件不好對付的活計,奇斯主動地承擔了起來。他的臉和李鷺的手腕貼得那麼近,然後注意到那一雙手腕可真細。心裡不合時宜地想,難怪那麼像排骨,一點肉都沒有。這樣的人就算擺在食人族面前都不會有人理會吧。但那又的確是一雙戰士的手。

  剛才的接觸,奇斯敏銳地感覺出李的手佈滿了繭子,和自己的手一樣,是摸槍摸匕首練出來的。(ps:……大家想想剛才是和哪裡接觸了吧)

  有東西可以遐想分心,事情也就做得更快,總算把一隻老鼠處理乾淨,在分食之前,奇斯忍不住用牙齒咬了咬捆綁李鷺的牛筋繩。

  李鷺手腕覺得癢,她手心裡抓著濕漉漉的食物,奇斯的呼吸噴在手腕上,感覺十分複雜矛盾。

  嘗試了一陣子,奇斯放棄說:「太硬了。」

  「別試了,先吃東西。你先,剩下三分之一給我就行。」

  奇斯悶悶不樂地瞪著皮毛盡去的雨林鼠,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一個方法。

  「嘿,夥計,我想到一個好辦法,咱們或許不用等那幫笨蛋醫生上門,就能夠自己出去。」

  【老鼠渾身都是寶】

  奇斯充分發揮了他處理食材的天分和豐富經驗,用牙齒清理了毛皮。

  李鷺面對著陳舊發灰的石牆,手裡維持緊握的姿勢,讓奇斯噬咬。這種感覺很奇妙,太貼近了,仿佛他咬的不是已經死去的雨林鼠,而是她的手腕;仿佛縈繞鼻間的氣味不是食物的血氣,而是自她手腕流失出來的鮮血,她自己變成了身後那個人的食材。

  李鷺沉默地咬著嘴唇,為這奇異的突如其來的感觸。

  奇怪的情緒,奇怪的動搖。她不應該會這樣,她的心應該滿載著死亡、憎惡、與黑暗。

  是死亡讓她蛻變,是憎惡讓她生存,是黑暗督促她自由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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