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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女人陰沉地說:「你們裡面好像還有一個和我是一樣的人種。日本人嗎?臺灣人?香港人?還是大陸人?」

  李鷺說:「和你有關係嗎?」她話音剛落,打從斜刺裡走出一個肌肉虯結的大漢,他也留著絡腮的鬍子,可是比帶他們進來的那個人還要高出半個頭,手臂足有奇斯的大腿粗。

  他一拳橫掃,那力道很猛。仿佛是突然被一輛裝甲車裝在耳旁,李鷺的腦袋被打偏過了一邊。奇斯往旁側擋開,用身體阻在那大漢和李鷺之間,可是還是遲了,李鷺腦袋垂著,身體有些搖晃,可能有輕微的腦震盪。

  怒氣在心中迅猛地燃燒,奇斯卻不能輕舉妄動,他們的生命是對方的籌碼,放任情緒激化對他們如今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

  女人嘿嘿地乾笑一下,吐了幾個煙圈出來:「好吧,我不多說廢話,你們可以叫我弗凱。本來想上演一齣他鄉遇故知的戲碼,看來是沒辦法的了。」

  「你想說什麼?」奇斯問。

  「聽說過『沙漠雛鷹』嗎?」弗凱問。

  奇斯儼然是知道的,遇見同行了……

  沙漠雛鷹是一個非政府武裝,活躍在喀什米爾、阿富汗、中東等地區。他們行蹤詭秘,因此在同行內有「幽靈部隊」的稱號。

  奇斯說:「我知道,但是從沒聽說過『幽靈部隊』也蕩到南美洲。」

  「不,不是搞破壞。」弗凱把吸了一半的煙丟在地上,用腳踩滅了,一步步踱到奇斯面前。她大概一米七的個頭,在黃種人中算是可觀的高度,卻也只是比奇斯肩膀稍微超出了一些。

  弗凱慢慢蹲了下來,以從下往上的角度仰視奇斯,連連讚歎地搖頭:「身材真好。」一邊說,一邊把手指伸到奇斯兩腿間,「居然插不進去,腿真直,骨架也很好。」

  她左右撫摸,又連聲讚歎:「嗯,肌肉也很緊繃。」

  奇斯冷冷地低頭看這個厚顏無恥的女人,李鷺則先是詫異,然後微微點頭,贊同弗凱的說法——奇斯的身體讓她很有擺在手術臺上玩弄的欲望。

  弗凱歎了一口氣,站起身:「我對你很滿意,這次過來主要是想要收納幾個資質不錯的人,怎樣,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奇斯猶豫了片刻:「拉人入夥,應該有點誠意。」

  「誠意當然有,就是你的命。」弗凱說,她貼近奇斯的肩膀,嗅聞他身上的味道,然後又讚歎,「味道很清,是個乾淨的人,我對你非常滿意。」

  李鷺站在旁邊,看到這女人囂張放蕩的模樣,心裡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在醞釀,她把這種負面感覺歸根於傷風敗俗和有礙市容的原因。

  「我答應。所以請你現在放開我。」

  弗凱呵呵地笑:「這可不行,你看,既然你要入夥,也得表現出一點誠意不是?」她戀戀不捨地摩挲奇斯的臉頰,那神情很是沉迷,簡直就是在欣賞自家陳列的古董珍玩似的。最後她還在奇斯脖子上「啾」了一下。

  空氣裡的殺氣指數瞬間騰生,弗凱也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到李鷺身上。

  她突然湊到李鷺耳邊,用中文說:「看不出原來你是個基佬……」

  李鷺臉色一冷,半眯起眼危險地看她。

  弗凱拍手大笑,然後指著李鷺對奇斯說:「這傢伙太弱,沙漠雛鷹不需要這樣的,把這小子殺了吧。」

  「我也看他不順眼,不過你要先把我放了,否則你是要我咬死他?」

  弗凱專注地直視他,要從他臉上找出什麼破綻來,奇斯也毫不畏懼地任她探究。弗凱最後攤手:「好吧,既然你說要殺了他……」

  說到那個「他」的瞬間,弗凱忽然伸手壓住李鷺肩膀,一膝蓋撞上她襠部,力氣非常之大,將骨頭撞得生痛,李鷺立即彎腰倒了下去。

  儘管關節活動的空間有限,奇斯還是搶上弗凱面前,重重撲到她身上,阻止她緊隨而至的第二腳。剛才弗凱踢到的部位對於一個男人而言已經是致命要害。光看第二腳的起勢,奇斯也知道她仍不會留情。他不說話,眼眶已經泛紅,倔強地緊抿雙唇糾纏住弗凱作勢又踢的腳。

  一個人的防禦力量大小,與其本身的肌肉量有著很重要的關係。肥厚的脂肪或者是強韌的肌肉,能夠保護骨骼不受傷害。在奇斯眼中,像李這麼排骨的人是完全沒有防禦力的,他相信自己隨便一腳都能踢斷李的好幾根肋骨。

  弗凱愣了愣,猛地把奇斯推開,一腳踹上他膝蓋,緊接著是腹部和胸肋。她穿著硬皮軍靴,厚重結實,對人體有足夠的傷害力。奇斯繃緊了肌肉,對抗接連不斷如驟雨般的毆打。

  奇斯忍耐著,心想女人真不是個好東西,難怪他師傅對之退避三舍。

  弗凱停下腳,俯身把李鷺提了起來,大聲喝罵:「就為了這麼個東西,值得嗎?你們讓我很生氣。」

  「那真是對不起了,」奇斯嘲諷地說,雖然有點弱,但精神還是在的。

  「我給你們一個機會,只要把對方殺了,自己就能活下去,否則就是兩人都死的局面。」

  奇斯閉上眼睛撇過頭,不再理會弗凱的話。

  「你呢?」弗凱看向她手裡的人。

  李鷺翻了個白眼,撇過頭也不理她。

  「很好,既然你們都沒有利用價值了,那就等著吧。」弗凱把李鷺丟在一邊,指揮幾個手下說,「這個男的還有反抗的力氣,給我打,打到他不能動為止。」

  接下去,更加讓人難以忍受的毆打劈頭蓋面而來,沒有間隙一般的一浪壓過一浪。

  乾渴、饑餓,加上不人道的體罰,奇斯在忍耐和疼痛中慢慢迷糊,也沒有力氣維持蜷縮的姿勢保護腹部不受傷害。不知道是誰的一腳踢在他眼眶邊上,如果再偏一兩分,這只眼睛就不用要了。

  奇斯想起他的母親。他記憶裡唯一會溫柔待人的女性,記起她柔軟的懷抱、有些走調但唱得很溫柔的兒歌、長長的披在肩膀上的頭髮、沐浴後薄荷草的清香。

  他倔強似的抿緊了唇不發出聲音,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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