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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伍月笙翻了半天也沒翻著,出來逼他發毒誓:"你要不是今天生日就是今天忌日。"

  陸領直著脖子:"你愛信不信。"拉過被蒙頭開睡,睡著就聽不見肚子叫喚了。半晌沒聲音,偷偷探腦袋出來看,伍月笙沒了,廚房有輕微聲響。不禁喜上眉梢,被子褪到腰間坐起來抽煙,得意地哼哼著:"非得讓我生氣。"

  伍月笙的雷厲風行,從煮面速度也可見一斑。一根煙功夫,大號玻璃碗送上來,油黃的麵條,熱騰騰的湯,幾根新鮮綠葉伴著兩枚荷包蛋,還端了一盤子小鹹魚。

  陸領好眼力,咬著筷子頭問:"這是速食麵嗎?為什麼沒有卷兒?"

  伍月笙說:"它做離子了。"她煮的是義大利面。

  陸領還是很疑惑,但不影響下口,挑起一團塞進嘴裡,燙得直呼氣。一手吃面,一手抓魚,左右開弓,吃得大汗淋漓,碗見了底兒才捨得放下,一抹嘴巴:"不是速食麵。"

  伍月笙正在描眼線,沒控制住翻白眼的欲望,筆尖刷進了內眼瞼,疼得直罵,刷刷淌眼淚。

  陸領幸災樂禍,跳下床洗漱,順便接了個電話。

  喬喜龍開口就說:"十點鐘,別遲到。"

  陸領困惑:"去哪兒啊?"

  直線條法國人如實回答:"外斯坦小鎮去泡溫泉。三五沒有告訴你?"

  陸領恨恨瞪了伍月笙一眼,後者毫無愧色。他掛了電話過來指責,看看表,沖進衣帽間問:"我穿什麼?"後來想泡溫泉好像不用穿什麼,胡亂套了一身出來。

  伍月笙很淡定,還在搗騰那張臉,裝扮得異常精緻。

  陸領看得心花怒放,在她身邊轉來轉去,一會兒摳摳這個盒,一會晃晃那個瓶。

  伍月笙一樣一樣奪回來擺好:"你不是今天生日嗎?"

  陸領不假思索地:"誰告訴你的!"

  伍月笙濃黑的眼圈裡寒光畢露。

  陸領吞口口水,接著說:"誰告訴你過生日就不能出去玩了?"

  伍月笙冷笑:"在他奶六十大壽生下來的就不能。"

  陸領一怔。

  伍月笙說:"反正你要不就死到我跟前兒,要不就把謊演像了。"

  陸領的心血逆流成河,撇開扯散的棉簽抱住她:"那你也別想走,你得跟我一起去給老太太拜夀。"

  就說這死女的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信他!就算他真過生日,她也不見得會聽話給他煮面。

  後來伍月笙提了個交換條件,聲稱他如果接受,她就不追究這事兒,要不就誰也別去。以後也別指望她去哪兒帶著他,別指望她再信他的話。陸領他倒不考慮信譽問題,只是這人記仇,他不讓她坑這回,搞不好還得栽更大的坑裡。所以明知是被套住了,也只能答應。

  伍月笙拿起梳粧檯上一張紙給他過目,往他拇指上塗口紅,讓他簽字完了按手印。

  紙上的字寫得很帶勁:我謹保證在通過注會考試之前不參加工作。

  陸領邊畫押邊恐怖地想,她是什麼時候寫的保證書呢?

  伍月笙一旁竊笑,她哪敢不帶他,他如果去不成,肯定能把這局攪和黃了。

  外斯坦小鎮也就是上次吳以添找喬喜龍拍廣告的項目,其私屬俱樂部是純VIP制,不對會員以外人員開放。看在與這兩人有過合作,才破例招待,誰知道他倆很不知道寒磣二字咋寫,拉集了半打人來賞光。

  埋伏說你們就不要臉吧,人背後指不定咋損你們呢。佟畫挽著伍月笙安慰,隨口對付:管那麼多呢,反正聽不見。伍月笙斜眼看著她,這種自欺欺人的任性,好像跟陸領是一個岩洞出來的。佟畫咯咯笑,繞到另一側掛在陸領身上:"我認你當哥吧六零?反正你在家裡最小,拿我找找平衡。"伢鎖面色不善地扯她回來。埋伏倒是看得眼氣:"左邊挎個妹妹,右邊挎著媳婦兒,整條街……上最牛逼的就是你了。"喬喜龍追問埋伏前些日子交往的那個女朋友,吳以添搶著插話:"埋伏那能叫女朋友嗎?頂天叫新年七天樂。"拽著學術腔念道:"獨樂樂,與人樂樂,孰樂?"

  喬喜龍屁顛屁顛點頭應是。

  陸領嘲笑他:"駱駝你知道他說的是啥嗎就跟著起哄?"在他看來這外國人可能連劉少奇都不認識。

  喬喜龍出離憤怒:"誰說我不認識劉少奇?藍色一百塊錢上面有他。少侮辱我的中文造旨。"

  這天難得聚得齊全,吳以添,喬喜龍及其死纏爛打的小女友,埋伏散仙一個,伢鎖帶著佟畫,陸領和伍月笙最後匯合,這一行不同社會階層的、不同種族膚色的人,莫名其妙混到一起,把會所的商務氛圍破壞得一絲不剩。天擦黑的時候,陸領說了一句讓經理感激涕零的話:"咱們撤吧。"

  他可是從來不張羅散席的主兒,這話一出馬上得到大家的關注。不過每個人都在下意識看了陸領之後,轉盯著伍月笙求解。伍月笙慢條斯理地埋頭繼續擺她的撲克牌,對一圈問號視而不見。

  陸領說:"我們一會兒要回立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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