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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蹲在旁邊地攤上挑選小軍刀的陸領,保持同一姿勢聽他們唱歌說話長達兩分鐘之久,直到賣主聽完歌無聊了,趕他:"你買不買啊擺弄這麼半天?要聽歌那邊兒蹲著去噢,耽誤人做生意。"

  陸領拿著把小刀直起身,手一揚,刀擲下去,在兩把刀之間毫釐寬的縫隙中,刺穿了擺放刀具的薄皮箱子,沒至刀柄。

  伍月笙和藝術家早在那賣刀的大聲嚎氣的時候就注意到這邊了,看到陸領露了這麼一手,不約而同叼著煙空出兩手來鼓掌,藝術家含糊不清地叫著好。

  陸領連連抱拳謝場。

  賣刀的恨恨拔出刀子,也沒敢再出聲。

  伍月笙兩手空空,討好送上門的力工:"剛那一下子太騷情了。"

  陸領哼笑:"小時候我們一幫,放學沒事兒就跟院裡拿小刀貫泥巴玩兒來著,誰輸了誰當狗。"

  伍月笙不敢恭維:"玩得怎麼這麼傻逼?"說起來,她小時候玩過什麼遊戲沒?

  陸領想想,是挺傻逼,也沒為幼年時代辯駁。拎著十來斤的紙箱站在她身後:"黑燈瞎火的出來買這東西幹什麼?"

  "吃啊!"伍月笙擰開鎖,開門放他進去,"我現在想吃什麼東西,就是你兒子此刻迫切需要的物質,我必須把它整到肚裡,才算對得起你。"

  陸領被繞得稀裡糊塗直樂:"你可別指著我給你報銷。"

  伍月笙沒考慮過這個事兒,她在想更實際的問題:"你怎麼走這邊來了?"

  明明是句廢話,陸領偏還嘴硬:"路過。"

  伍月笙笑眯眯地:"不是想來看我?"

  陸領白眼:"你又犯病了。"

  伍月笙臉色一變,大罵:"沒良心的,路過門口也不想來看我!"抬腳踹,就見人撲通一聲跪下了,大駭:"不用行這麼大禮,下次長點記性就行了。"貓下腰扶起箱子,"別給我摔碎了……"

  陸領坐到沙發上,揉著膝蓋苦笑:"明兒下班去我家吧。"抬頭看伍月笙,不自然地:"我爸要見你。"

  伍月笙看出點苗頭兒,沒安好心地用腳尖踢踢他膝蓋,痛得他齜牙咧嘴。她挨著他坐下,語氣很同情地:"脫褲子我看看,屁股都打青了吧?"

  陸領推那雙伸過來抓他褲子的手,急急地說:"沒有沒有。就讓我跪了半宿。"

  伍月笙呆住:"跪……"她要嫁到封建社會去?

  陸領情急之下把實情說走了嘴,臉色不太好看,起身要走。

  伍月笙身邊一輕,回過神來:"你還沒買手機啊?"這事兒不用特意跑來說吧。

  陸領回頭看她,沒答她的話,只說:"我跟你說一下,我媽對你非常……呃,不太滿意。"這樣程度的暗示她能聽進去嗎?

  伍月笙訝然:"這是什麼句式。"都沒見過她,說什麼不滿意?就是因為跟你兒子沒名沒份上床了?那應該是我媽不滿意你們家才對啊。你們又沒損失什麼……

  所以說,是這樣的原因,程元元才只得一個人把她養大?

  陸領觀察她一會兒,在茶几上拿起一個裝飾性大項鍊,拎至她眼前,讓吊墜勻速擺動,嘴裡念著:"你很溫柔。你很溫柔。你很溫柔。"

  伍月笙仰頭惡狠狠盯著他眼睛。

  "別看我,"陸領壓下她,強迫她看吊墜,"你很溫柔……"

  伍月笙仿佛真的被他催眠。

  六零,我要是不溫柔,要是你家裡都反對你娶我。怎麼辦?

  陸領晃了好半天沒見她爆發,蹲下來與她平視,心驚地看見一雙呆滯眼。慌忙收起那項鍊,在她腦門兒上推了一把:"喂,沒事兒吧?"

  伍月笙向沙發裡倒去的同時,一腳踹翻了玻璃茶几。幾面重重撞在陸領胸前,他悶哼著跌坐在地上。

  陸領的婚事是老太太公佈出去的,沒提奉子之事,想著儘快把婚事一辦,小孩兒生下來的日子也就不算太奇怪。陸媽媽本來為獨生子的終身大事這樣草率感到不是心思,一想也再無他法,只好把恨鐵不成鋼的怨氣撒在陸領身上。可惜她這兒子也不知是性子豁達還是天生遲鈍,對母親的注視全無反應,成天還是皺著眉頭過自己的小日子,早出晚歸地不知在忙些什麼。陸校長怒火未消,向他抱怨也就是一句"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以後誰也別管",把話堵得死死的。陸媽媽又開始擔心起兒子結婚後如何生活的問題。

  陸領可不想那麼多,反正有些事他煩了也沒用。到了約好伍月笙和他家人見面的那天,早上起床下樓跑了幾圈回來,追電話過去囑咐伍月笙下班別忘了過來,地址又背了一遍。伍月笙說發我手機上。忽然想起他手機丟了,不耐煩地催著他快買,找起來人來也不方便。陸領心裡想的是你打電話找我准沒好事,手機不買也罷了。嘴裡卻說自己看上那款手機現在還太貴:"埋伏給我找他哥們兒買,還得四千四。等元旦降到四千了再買。"

  伍月笙一聽直急眼:"元旦離現在還有三個多月,你差那幾百塊錢啊?"

  陸領耍無賴:"差啊,要不你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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