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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領也想到大街上幹嚎兩嗓子,再找個人揍一頓。無奈面前還有個酩酊大醉的連鎖,嘟嘟囔囔,沒完沒了。

  相較于陸領的煩亂,伍月笙的心情相當不錯。她對新工作基本表示滿意,吳以添平日裡嘻嘻哈哈沒正形,工作起來還是比較挑剔。此人進媒體圈也小十年了,從採編到策劃操盤樣樣精,老總把電視和雜誌兩個主力部隊交給他一人指戰。伍月笙是雜誌部的,部門人手不多,每個人都身兼數職,她才來一個多月,已經開始跟幾個重點客戶接觸。從吳以添那兒學到不少有用的東西,覺得這人又不難相處,挺適合做實習單位領導的。

  這天去參加一個項目推介會,結束之後吳以添開車送她回家,隨口問著:"你那佳美呢?"

  伍月笙揶揄地說:"你覺得我媽還敢讓我開嗎?"

  其實程元元自己都開車追尾的主兒,也不會真因為這事把車沒收,最多不過念叨兩句。再說事故當天伍月笙因為單位的事火氣很大,她也念叨也沒敢,心裡埋怨那不長眼睛惹伍月笙的報社主任。這幾年她花在伍月笙身上的錢,除了學費,就屬給人賠的醫藥費最多了,都是對伍月笙動手動腳的男人。伍月笙手狠,摸著什麼武器都敢用。有一次撥了下頭上的簪子差點刺穿人家肺子,雖然最後判成正當防衛,程元元還是嚇得不輕,自那以後一見她用簪子挽頭髮,就心驚膽顫。這次聽說只是摑出去一嘴巴,反倒感覺不解氣了。娘倆兒一商量,打個電話回帝豪。阿淼因為嗓門大有幸被選中來省城風光了一把,花枝招展地到伍月笙原來實習那報社一頓鬧,就說糟幹主任嫖完了不給錢,揚言要他們領導出來給結帳。報社最近正競爭上崗副社長呢,估計沒老東西什麼事兒了。

  伍月笙想起這場面就忍不住樂。

  吳以添見她提到車就笑,自然而然往可笑之人可笑之事上聯想:"可把六零這小子鬱悶壞了。"

  伍月笙愣一下,又想到挫六零的事兒,笑出聲來。

  吳以添唉聲歎氣:"那暴碳兒這二十多年可能沒那一天受的氣多。"

  伍月笙笑呵呵問:"那他怎麼沒當場出氣?"

  吳以添大笑:"他可倒是想了,等反應過來你說那話啥意思,一抬頭就剩一股車尾氣了。氣得第二天又去那兒逮你,誰知道你那是最後一天上班。"

  此事就成了六零的禁忌,誰不小心提起來誰倒楣。話說回來,好像有陣子沒瞧見這小子了,人家學生開學上課,他還有啥忙和的了?再一想想,六零這傢伙跟啥人都能混到一塊兒,朋友也不一定都是學生。

  伍月笙到家下車,吳以添叫住她:"有空我約下六零,咱仨再接著聊聊這事兒。"

  聽出他在擠兌人,伍月笙笑著踢了車門一腳。

  吳以添心裡想著策劃大戲,很興奮地踩著油門走了。

  伍月笙一回頭,不知停在社區門上多久的佳美,連連閃著大燈。

  想必車裡的人,此刻有一雙比遠光燈還亮的眼睛。

  伍月笙豎起兩隻手掌安撫:"媽、媽、媽你冷靜點兒。"

  程元元哪兒冷靜得下來。清清楚楚看見有男人送伍月笙回家,下車之後兩人還依依不捨,伍月笙笑得那甜蜜……

  伍月笙撞牆:"什麼就甜蜜了!"在家說不夠,又追來她單位說了。

  程元元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唉喲還不好意思呢。"

  伍月笙起雞皮疙瘩,放下勺子搓手臂:"你自己生的孩子自己不知道啥樣嗎?我怎麼可能不好意思?"

  程元元對自己說:"我相信愛情會使人性情大變的。"

  伍月笙破壞話題:"吃飯呢,你不要在這兒大便小便的行不行?"

  旁邊一桌客人不滿地望過來。

  程元元不以為意,卻逮著這機會教訓伍月笙:"你這孩兒怎麼一點兒氣質都沒有呢?"

  伍月笙死豬不怕開水燙,捧起碗把湯喝得呼嚕呼嚕響。

  陸領一進餐廳就看見伍月笙,不敢恭維地瞪著那副吃相。

  吳以添看她故意出洋相感覺好笑,走過去打招呼。

  伍月笙一小口湯嗆進氣管裡:"主編……"扭頭劇烈地咳起來。

  程元元慈愛地數落著:"哎喲喲慢點慢點,還像小孩兒似的,吃個飯也不會。"趁她上不來氣兒趕緊自作主張:"領導見笑了啊。沒吃呢吧?來來坐下一起,我們也剛吃。"

  吳以添沒道理拒絕美女邀請,和陸領一邊一個坐下來。點了餐,在程元元異常熱切的眼神中一派儒雅狀地開口:"你是三五的朋友?"

  緩過氣來的伍月笙訕笑:"我媽。"心想:大哥你就不要在這兒搔首弄姿了好不好?程元元都快吃人了。

  不光是吳以添,陸領也很意外。

  程元元最喜歡別人這種表情。她生完孩子也才剛到二十,恢復很快,再加上平時沒事兒就是領著一群女人去美容院,所以不細看她眼角皺紋,怎麼也想像不出來這個穿著豔麗嗲聲嗲氣的女人,孩子都大學畢業了。

  伍月笙趁機一推盤子:"我吃完先回辦公室了。"

  程元元迅速回神,一把拉住她,還是女兒的終身大事重要。"再吃點兒,寶貝兒。你太瘦了,媽看著怪心疼的!"把伍月笙凍住之後轉臉問吳以添,"你們平常工作挺忙吧,主編?你看這剛吃幾口就要上樓。"

  吳以添哪能讓人指責公司:"不著急回去,再忙也不急午休這一會兒。飯總得吃啊。"

  程元元滿意極了:"我這女兒剛出校門,啥也不懂,您就費心多帶著點兒了。"

  吳以添同她客套:"沒有沒有。小姑娘幹活兒很勤快,也挺有靈氣的,幫了我不少。"

  "您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這孩子從小嬌生慣養的,我就怕她自己在外地再受苦。"

  "總得出來鍛煉鍛煉。您家伍月笙脾氣好,又會說話,這樣孩子到哪兒都吃不了虧。"

  兩個話癆碰面,你一句我一句,陸領瞠目結舌,看看伍月笙:他們說的是誰啊?

  伍月笙狼狽地和他對視一眼,再看對面神采飛揚的程元元,嘴角不由得壞壞地勾起來,她什麼時候才能發現一些關鍵事宜呢?摸出了煙,四處找不著火時,陸領遞給她一個打火機。伍月笙道謝,煙盒推過去。陸領也沒客氣。伍月笙點燃煙,想了想,上次誤會人家了,應該說點什麼吧。換一想,他就算不是想泡她,也沒安好心,本來等在那兒也是準備幹仗的。

  陸領素來對敵意感覺敏銳,一邊點煙一邊斜眼瞄她,正看見她哼得鼻孔往外噴煙。打火機的火焰熄滅,煙沒點著,心頭的火卻燒開了。叼著煙含糊地問道:"什麼意思啊?"他來這附近給老太太買茶葉,正好趕上飯點想先蹭老吳一頓飯再說。遇到她根本是碰巧。這女的眼神怪怪的……該不是以為他是特意來看她的吧?

  伍月笙譏笑:"說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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