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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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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叫你回家。」 「回家?」老貧協更為納悶兒,「我這不是在家嘛。」 「你可真笨。」 老貧協仍然是雲裡霧裡。 喬巧兒就撥動那條生命之根,悄聲告訴他:「我想叫它回家。」 喬巧兒這樣說著,她那孕育生命的河流已經是潮水湧動,漫過了堤壩。而這片濕潤的沃土,是多麼渴望有人來開墾,有人來綠化。 「咱回家吧。」喬巧兒深情地說。 回家!原來這是愛情的最高境界。老貧協這下完全理解了。 聽明白了,他就跟著特別地振奮。心想,這個女人可真不一般,她能把做愛說成是回家!家,多麼溫暖啊。回一趟家,在農村,便是壓一趟餎!多麼具有吸引力。老貧協就下了狠勁兒,他要美美地愛一回喬巧兒。 「回。」他灑脫地喊著:「叫我給咱好好回。」 當他摟住了喬巧兒時,激動得他直想撒野。不撒野,似乎那股激情就宣洩不出來。但他克制住了自己,還是很乾淨地說:「叫我給咱把樹栽上。」 他很會文明。 兩個相愛的人在做愛,這不是奸屍,不可能不言不語。相愛的人在相愛,就都想把心裡的激情掏出來,說一說,美一美,碰一碰。 老貧協一邊栽著樹,忙活著,他並且給喬巧兒想了個愛稱:「嬌嬌!咱這是在弄甚呢?」 喬巧兒就羞澀地說:「回家。」 老貧協就說:「我這是回誰的家?」 喬巧兒說:「你的家。」 老貧協說:「真是我的家?」 喬巧兒就說:「就是你的家。」 「我這是不是已經到家啦?」 「你現在已經進家了。」 「那你說,你是不是我的嬌嬌?」 「我是。」 「那我是回我嬌嬌家啦?」 「你就是回你嬌嬌家了。」 老貧協又說:「嬌嬌你是我的家?」 喬巧兒就說:「嬌嬌她是你的家。」 老貧協忙得滿頭大汗,最後就響亮地喊了一句:「啊!我有家了。」 喬巧兒歡樂地享受著生命之根破土而動的那種舒暢和幸福。她說,她從來沒有這樣地好過。她說,她還要這樣。她說,她要永遠這樣生活下去。她就緊緊地抱住了她身上的這個男人,她叫他好好澆水,好好種樹。 老貧協栽樹栽得十分牢靠,他把根深深地紮進沃土裡。他一邊插著那樹根,一邊奮力地夯著,呐喊著。 天亮時,栽完了幾趟樹,豐收了。老貧協就摟著婆姨,撫摸著她,感慨萬端地道:「女人真好。光榮算個啥。」 第二天清晨,大隊長上來了。 豬圈裡的風波沒有解決,他要前來處理,誰叫他是後溝村的一把手呢。其實,不叫他來他也要來,因為大隊長特別喜歡這場風波,這場風波是個桃色的,它像一股勁風,吹拂得大隊長心間翻起了一串串的浪花。喬巧兒那張漂亮的臉蛋兒,分分秒秒都在他眼前揮之不去,現在他已經找不著魂兒了。 大隊長也很擔心,不知道喬巧兒是否已經離開了老貧協的家。如果喬巧兒走了,她已經不在後溝村了,那麼,無論你是多麼稀罕人家,也晚啦。這會兒他真恨自己,昨天火藥味兒太重,太左,他缺乏領導藝術。本來,話是可以這樣說,話也可以那樣說,為啥非說絕了不可呢。甯吃過頭飯,莫說過頭話。他擔心著,他不能饒恕自己。 大隊長愛女人,這是他天生的柔情。頭幾年,他搭上了鄰村的一個小寡婦,就是因為那個小寡婦的模樣俊。為了能和小寡婦睡覺,他可以摸著黑走山路,趟出十幾裡地,跑到小寡婦住的村子裡,兩人上炕玩一回。每次去約會,他都要扛上半袋子麵粉,算個仁義。肩頭扛著半袋麵粉,一路爬坡下溝,人該有多累。況且,完事之後,他還要趁著夜色的掩護,再趟出十幾裡地,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家中。累成這個樣子,圖個甚?圖的就是個漂亮女人。 在大隊長的眼裡,喬巧兒要比小寡婦漂亮多了。她是彎月眉,小口口,柳樹腰,大屁股,簡直是個迷人的精怪。小寡婦跟她不是一個台台兒,一個是洋芋蛋兒,一個是嫩白菜。要是能把喬巧兒摟到懷裡,親個口口,談笑談笑,再壓上一趟餎,那該是個甚福氣。 想著喬巧兒,大隊長就一夜沒有合眼,硬挺著熬到了天亮。他趕快換上一件八成新的軍便服,別上一枚紀念章,戴上一頂綠軍帽,用心地武裝了一番,他這才匆匆忙忙地往老貧協的家裡趕。 半山坡上,大隊長一邊趕路,一邊上下左右、前前後後地打量著自己。他看了又看,他要鑒定一下,看他的這個風度搶眼不搶眼。 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他也是有把握的,胸有成竹的。以前,他上大寨去參觀,他上縣裡出席三級幹部會議,他都是這個扮相,也都是這樣的風度。他的這種扮相,往幹部堆兒裡一站,不比誰遜色。今天這身行頭,他是特意扮給喬巧兒看的。 陽光明媚,大隊長像是一個新郎倌兒,他帶著渾身的喜氣,降臨到了老貧協的小院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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