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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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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腹有詩書氣自華。」我說完,向豐收做了一個噁心狀,我的臉在未融化的積雪裡僵硬,笑不出來。 上職中時,老師叫我們摘抄名人名言,有位同學本上寫著一句:生活沒有目標是可怕的。當時還有人惡作劇地在下面跟了一句——沒有性生活是更可怕的。 我是不是該好好規劃一下自己的生活了,整天盡處理這些破事兒,我自己都覺得很無恥。 8 葉強總算召集班子成員開了個會,會議很短,僅用了二十分鐘,刷新了酒店經理辦公會時間的歷史紀錄。我不知道這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說他輕浮吧,他現在特別低調,上任後不僅虛心地採納了幾個副總的建議,還大大地放權;說他沉穩謹慎吧,他又經常甩手不管事,一星期難得見到他老人家幾次面。 散會後我坐在電腦前,敲出「年終工作總結」六個字,腦子便短了路,再也敲不出一個字來。可惜只是工作總結,若是生活總結,我准寫八頁紙都不夠,最近我一直在想著什麼時候寫本回憶錄什麼的,日記也行,記下一些快樂或是傷感的人生領悟,用我親身經歷的事蹟來警示後人,但始終沒想好怎麼動筆。 電話響了,我一看是我媽打來的便掛了。這是她的慣例,只要是白天時間她便給我打電話,就讓我用辦公室的座機給她回過去。以前和吳總在一間辦公室,我總要等他走了之後才回,現在一個人待著,好不自由,誰也管不了。 我媽現在心情好多了,以前她在電話裡的聲音也顯得很高興,但一聽就是裝的。現在不同了,音量明顯大了,給我電話的次數也多起來,老問我週末回不回家。每次我總是敷衍她,要麼加班要麼出差,給她一個「很想回但的確沒時間」的無可奈何。 我是真不想回,具體原因也說不好。每個週末,我更喜歡一個人待在宿舍睡大覺或是同齊齊靜姐拼酒打麻將,這好歹是我自己的圈子。回家就不是了,我媽現在正處於幸福忘形期,沒工夫跟我敘母女情。有時候有點自找沒趣地想,那個家已經不屬於我了。我知道這是在為自己找藉口,或者說我不喜歡那男的,他太內向了,看他一眼我就想到鎮壓白素貞的雷峰塔。好在我媽還算樂觀,加上我的態度很誠懇,她也不介意,只是說那有時間再回來。 過了一會兒,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是房東的兒子。他先是問我房子是不是繼續租,如果續租的話,就把明年一季度的房租交了,另外還有這幾個月的水電費。 我問能不能明年再交,萬一交了又不租了怎麼辦?我就不相信這麼一套破房子還讓他尾巴翹上天了。 「那可不行,都是提前交的,問我房子的人多了,你不租我就給別人了。」他有點不耐煩。 「一共多少錢?」 「四個月的水電費是七百零四元,加上明年一季度的房租,一共是一千七百五十四元。」 「水電費怎麼這麼高?」一聽我的頭都大了,我一個月工資根本不夠維持這些必需的開支。 「嫌貴你晚上自己來看表吧。」他說完掛了電話。 我當然不是嫌貴,我壓根兒就沒想到去覆核那些數字。我也想立馬兒從錢包裡抽出百元大鈔,說給你不用找了,若他還黑著臉,我必定再抽出幾張砸到他臉上,媽的不就是錢嗎?老娘多的是!看他還囂張不。問題是我沒這麼多錢,甚至連房租都交不上來。這個月為了給自己多補補,我沒少去餐館喝雞湯;加上畏寒,又買了一件羽絨服,這樣一來就超支了。但房子不續租,萬一他租給別人了,我豈不是要流落街頭? 媽的,哪兒來這麼多事? 我想著去哪兒找錢,剛一起身,覺得兩腿發軟,下身墜痛,像是有只手把我往土里拉,我不得不蹲下來緩和一下,再站起來,疼痛依舊,老想上廁所。我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憑我的直覺,一定與婦科病有關。 我來不及請假,給餘總發了條短信,直奔附近的醫院。 坐診的是個男醫生,我進去後覺得不對勁,回頭再看了看門上的牌子,沒錯,是婦科室啊。以前聽齊齊說現在很多婦科醫生是男的,尤其是接生啊,看宮頸癌的可多了,當時還覺得她有點危言聳聽。 不過我此時也顧不上感慨了,一屁股坐下來,看觀世音一樣看著他說:「我……那個不舒服,疼。」 他看我一眼,拿過一張單子邊問邊填,「結婚沒有?」 「結了。」 「生過孩子沒?」 「沒有。」 「打過孩子沒?」 「……嗯。」 他聽完,邊戴口罩邊起身說:「過來。」 他把我帶進了一個檢測室,關上門,指著一個高高的床,要我脫褲子。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盯著他說:「幹嗎啊?」 「你說幹什麼?取白帶,快點!」他有點不耐煩。 我心一橫,開始就範。 他拿著根橡膠棒給我做檢查,動作有點用力,我疼得受不了,禁不住大喊:「輕點行不行?」 他也不說話,只顧對著電腦看。我扭過頭,暗罵:狗日的,學什麼不好,偏偏學婦科,你這個變態狂!明天你就得個前列腺堵塞外加痔瘡晚期! 檢查完後他遞過來一個管狀皿器和一張單子,「送去二樓化驗。」說完也不管我正在穿褲子,拉開門先走了。我恨不得一腳把他踩得粉碎。 化驗室也是個男的,我差點噴血。什麼世道啊?女醫生呢? 醫生拿著我的化驗單,冷冷地看著我,「宮頸糜爛。先打針吧。」 他話語極少,不願多說一句話。我只好問:「請問什麼情況下容易得這病?」 他像看外星人一樣看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平時不注意清潔衛生、性生活、人工流產等等,都容易得。」 「哦。」我應了一聲,真想拍桌子說,你是什麼態度,你們院長辦公室在哪兒,我要投訴你! 醫生說完便給我開藥。這廝龍飛鳳舞地劃了整整一頁,我一個字也不認識。去收費視窗劃價,居然整了四百多,心裡的血頓時汩汩地往外流。我轉回去問醫生,用商量的口氣說:「請問,能不能只開吃的藥?」 他透過厚厚的眼鏡片望著我,很大聲地說:「你是三度糜爛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謝謝您了,再見。」我漲紅了臉,連忙閃人。什麼醫生啊,一點都不知道尊重病人。 我提著一大包藥去輸液室,像藥販子似的。打完針感覺好了許多,只是依舊覺得彆扭,我實在難以走出讓男人給我做婦檢的心理陰影,於是又把那醫生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一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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