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連滾帶爬 >
八十八


  朱紅梅坐在沙發上呼呼喘氣。

  我是在許可證家樓下,和李景德、金中華碰到一起的。

  我到許可證家,也沒有特別要緊的事。關於小麥的情況,我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我不知道的,就是想知道,也不可能了。公安局那邊,對這樁案子一直非常重視,據說還驚動了省有關部門,我除了在心裡為小麥祈禱,也實在是無能為力了。海馬的舊書攤也歇著了,暫時書還不能拿出來,所以不能擺攤賣書。芳菲家庭的事情也不是誰能幫得上忙的,我只能是遠遠地望著她,心裡關心著她。我到許可證家來,說到底,不過就是一種慣性。我感覺到我在晨報廣告部的工作也是朝不保夕,對待這份工作,我自己也是朝三暮四,由於大家都知道我跟許可證的關係,加之報社已經流傳關於許可證的閒言碎語,他們也都對我敬而遠之,我就落得更清閒了。你知道,我是喜歡到處遛遛的。在海馬和達生沒出事之前,我腿一抬就溜到海馬的書攤上,下棋、胡鬧。現在,我也不知道海馬達生都忙些什麼了。海馬的書攤不擺了,他還寫他的文章嗎?他還常和達生下棋嗎?他們還常喝小酒嗎?他們還常喝醉嗎?達生呢?還是樂於閑著?樂於跟跟街頭的女人?海馬和他美麗的愛人小汪的關係如何了呢?這些都是時常在我心底裡泛起的又隨時會消失的問題,

  我跟李景德、金中華在樓底打過招呼。我就不想上去了。我知道他們的事更重要。金中華要當經委主任了,我這種人,對於他們來說,算得上外人了,至少,不是一個重量級的。我怕我在場,影響他們說事。但是碰到一起,立即就走開也不好吧?

  關於喝酒和聚會,我確實沒有從前那樣的興趣了。從前,不管什麼聚會,感覺上充滿了趣味和友情,可漸漸地,我發覺我已經游離於他們了。我有一種混吃混喝或寄人籬下的感覺。這種情緒一旦冒出來,馬上就在腦子裡紮了根,心裡頭湧起的,是一種叫自卑的東西。

  李景德說,走啊。

  我踟躇著,不走也不好,便跟在他們屁股後面上樓了。

  我們三人是一起來到許可證家的。應門的不是許可證,而是朱紅梅。朱紅梅像見到大救星似地說,終於來人了,再不來人我就走了,我都好幾天沒聞到人味了——我給許可證氣死了,他不算人!

  朱紅梅的話太誇張了,她要是聞不到人味,一天都活不了。她的意思就是變著法子罵許可證的。

  倒是李景德,一進門就開玩笑,說,紅梅,怎麼是你開門啊?你是起五更過來的還是昨晚沒走?

  朱紅梅說,他要敢留我,我就敢不走,這年頭,誰怕誰啊,和諧社會嘛,只要痛快就行。

  喲,紅梅的覺悟挺高啊?

  有多高?朱紅梅拉開了架子,要跟李景德鬥到底,她說「有多高」時,又是收腹又是挺胸的。

  你別拿大奶子嚇我們小孩子。

  由於李景德一臉的恐懼樣子,惹得朱紅梅哈哈大笑了,她說,你這市領導也沒正經啊。

  李景德說,我這是什麼市領導啊,我才是副秘書長,還沒有你級別高啊,你可是正秘書長啊。

  許可證在廚房裡說,朱紅梅當副會長了,比你高兩級了。

  朱紅梅說,好啊,你們都來取笑我啊,不跟你們說了,還是人家金主任好。金主任,王娟娟呢?

  金中華已經從許可證嘴裡聽到了李景德對他的評價,他覺得,李景德的話也許不是空穴來風,也許真的會有人對他和王娟娟出雙入對反感,所以他對朱紅梅提到王娟娟很惱火。他沒好氣地說,我怎麼知道。

  朱紅梅有些驚詫地看著他,說,喲,你還不知道啊,是人家甩了你,還是你甩了人家啊。

  金中華說,什麼甩不甩啊,我都好久沒看到她了。

  朱紅梅說,金主任又撒謊了,上上一個星期天我還看到你跟她在海濱浴場的,娟娟穿了身三點式,人家那身條,才叫魔鬼,才叫性感。

  金中華覺得這女人一點也不知趣,真讓人討厭,只好說,是啊,這不是兩個星期前嘛。

  朱紅梅說,我不信你金大主任能忍兩個星期。兩個星期是多長時間?快半個月了,半個月啊,你金大主任能忍得住,人家娟娟可不能饒過你。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