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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你知道,江蘇蘇對張田地有意,可以上溯到較早以前。在江蘇蘇的眼裡,張田地很有男子漢風度。特別是他那偉岸的身材和那一把鬍子(可惜他沒留),很讓她想入非非。張田地和許可證是朋友,又是老同學,自然是她家的常客。江蘇蘇有很多機會和張田地說說笑笑。這樣的說話都在大家的視聽範圍,張田地也沒有在意,甚至連想都沒去多想,以為這不過是她一貫的風格。不是麼,江蘇蘇和許可證的朋友們都能處得來,說說笑笑是正常的事。但是有一天,許可證和朋友們在外面有應酬,江蘇蘇又不想回家吃飯。許可證就讓張田地順道開車來接她去一起吃飯。在車上,江蘇蘇先是關心了一下胡月月,說你天天在外面吃,胡月月怎麼辦啊?張田地說,她習慣了,我也管不了她,她呢,也不要我管。江蘇蘇說,張老闆這樣可不大好啊,女人是需要別人去愛和關心的,你這樣對待她,當心她什麼時候還會自殺。張田地說,她啊,不會自殺了,她要殺,會把我給殺掉。江蘇蘇說你別說笑話了,胡月月疼你還來不及了,她能捨得把你這棵搖錢樹殺死。張田地說,你不懂,蘇蘇,她什麼都能幹。江蘇蘇還是笑著不相信。接著,他們又照例說些有趣的話,張田地還先給江蘇蘇講了一個手機短資訊。江蘇蘇也給張田地講一個手機短資訊。兩個人把手機短資訊越講越黃。後來車都到飯店門口了,江蘇蘇還拉著張田地討論一個問題。江蘇蘇說,你說,四十歲的男人,還會不會對一個女人動真情呢?張田地說,這個問題你得去問許可證。江蘇蘇說我不問他,他都四十多了。張田地說,可我也四十多了啊。江蘇蘇說,我就問你。張田地看江蘇蘇眼神有點不對勁了,這可是個不妙的信號。張田地忙說,好了,我們下車吧。江蘇蘇在喉嚨裡哼一聲,她一把抓住張田地的手,說,張老闆,我想……我要犯錯誤了……張田地沒留一點餘地給她,打開車門連滾帶爬出去了。張田地還比較紳士,他在車旁邊等江蘇蘇從車上下來。當他倆一起走進酒店的時候,張田地還打著哈哈,以沖淡剛才的尷尬。

  此後,有幾次機會,張田地都沒到許可證家去吃飯。如果許可證讓他去接江蘇蘇,張田地都安排別人去接。張田地看起來比較傳統,朋友妻怎能欺呢?如今這年頭,外面女人多了,千萬不能自己捆自己的腿,往後的日子還要混呢。

  不久之前,江蘇蘇還是不甘心,在自己家裡,她還想動張田地的心思,張田地還是巧妙地躲開了。至於張田地不到她家吃飯,而是約許可證出去喝茶,更是讓江蘇蘇惱羞成怒。現在想起來,心裡總有一個疙瘩,總像吃了一隻蒼蠅,總覺得像有什麼把柄落在張田地手裡,讓她心理上很有壓力。

  坐在張田地派來的車裡,江蘇蘇心理上的壓力就像發泡水一樣,咕嘟咕嘟往上冒,這時候,她才後悔自己當初的衝動了。

  許可證又打來電話了。江蘇蘇對著電話說,你煩不煩。許可證說,我怕飯菜涼了。江蘇蘇說,我不吃了,你出來,我請你喝茶。許可證說,喝什麼茶啊,雨太大了,改天吧。江蘇蘇很有情緒地說,不行,就今天,你快點出來啊,我不上樓了,我在樓下等你!

  江蘇蘇情緒不好,許可證並不知道原因是為什麼。

  許可證這幾天心情也不爽,好多事情都壓過來了,主要的,還不都是朋友的事。主要的,是他自己的事。通過這些天的努力,他已經掌握了報社廣告的運作情況了,廣告這一塊,學問很多,廣告部下邊,還分十多個部門,對外也稱部,比如房地產廣告部,商業廣告部,汽車廣告部,工業廣告部,醫療衛生廣告部,金融保險廣告部,餐飲廣告部,鄉鎮綜合廣告部等等。各廣告部工作人員沒有工資底薪,他們的收入靠百分之十八的回扣。廣告收費是按版面大小計算的,而且前十六版、中間十六版、後十六版,收費標準都不一樣,套紅和黑白版不一樣,彩版和套紅又不一樣,報眼、底條、中縫、分類都各有區別。還有很多很多,這些區別,都有優惠和特權,由社長掌握。許可證知道,掌握特權的社長,就是一點心思不動,財源也會滾滾不斷,如果稍一用心,就不得了了。比如許可證已經確實掌握的彩虹房地產開發公司開發的彩虹四期商品房廣告,是一口氣做了八個彩版,八個套紅版,還有兩版軟文,廣告投入六十萬,這筆業務,是社長直接聯繫的,或者說是客戶直接找社長的,百分之十優惠和百分之十八回扣(又叫稿費)都打回到彩虹帳戶上了,實際上,報社的真正收入只有三四十萬。這十幾萬最後到底弄到誰的手裡,業內人士最清楚不過了。但是,許可證並沒有因自己的工作已有起色而沾沾自喜,相反的,現在報社流傳的流言對他極為不利——他已經是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了。而關鍵是,社長已經知道他私下裡的這些小動作了。社長老奸巨猾,他肯定要提防許可證的。

  朋友的事他當然也不能袖手旁觀了。

  先是海馬舊書攤被取締了,雖然他找了關係,答應書退還出來,但畢竟還沒有退出來。關於金中華提拔的事,也到了緊要關頭。胡月月的自殺給張田地造成的影響還沒有散盡。還有芳菲,情感遭遇了危機。而他自己和朱紅梅的事,江蘇蘇似乎也有所察覺。緊接著小麥的販毒案最為棘手。現在的情況是,關於小麥,一點音訊都沒有,公安局不露一點口風,就更不要說去看一眼了。他請李景德能出面說說,目的也就是能見小麥一面,讓小麥知道,還有朋友在關心她。但是,李景德官腔官調地說,在這個問題上,你不敢亂來,我也不敢亂來,別人也不敢亂來,咱們誰都不敢亂來,你說呢?許可證知道他沒說錯。可許可證心裡也堵。這些年來,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無能。

  這些,只不過是許可證掌握的周遭的情況,他沒有掌握的情況,對他來說,也是極為糟糕的,比如江蘇蘇和相目標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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