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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她說,你還是別送了吧。

  我說,還是送送吧。我想說,連一個送你的人都沒有。這話我沒有說出口。我感到氣氛有點憂傷。我也不知道是誰在憂傷,是離別者還是送別者?

  我還感到小麥有些孤獨,難道真的僅僅是一次普通的出差?不然怎麼連送送她的人都沒有?或許她這次海南之行,根本就沒讓別人知道,也根本就沒準備別人送她。

  小麥不讓我送她到機場,我也沒再堅持。我有一種感覺,小麥不讓我送她,似乎有她的道理。我們在五一廣場分手。小麥的行李不多,除隨身一個小包外,就是一個旅行箱了。小麥拖著旅行箱,穿過五一廣場。春天的五一廣場被人工裝點得萬紫千紅,到處都擺著紅紅綠綠的花草,還有一面面迎風飄揚的彩旗。廣場上交叉走動的人把小麥的身影剪碎。小麥的紅色風衣在我眼前一閃一閃。

  我孤零零地站在廣場一角。廣場上陽光耀眼,我眼前的紅色被陽光洇濕了一大片。

  我知道生活並沒有結束。但冥冥中,我覺得生活的一部分,結束了。

  我的手機響了,我沒有馬上接聽,看一下號碼,是達生的。

  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下午我在小麥留給我的大屋子裡呆著,我的心裡,和大屋子一樣,很空虛——少了什麼都可以,少了一個人,而且是心愛的人,就像身體裡的血液被抽光了,就像這白白的牆壁,毫無色彩。

  我接了電話,沒有問達生中午吃飯的事。達生也沒有提小麥。小麥走了,好像和誰都無關似的。我感到深深的失落——雖然,小麥並沒有說她不回來,可我的感覺不好。我的感覺就是,小麥不會再回到我的身邊了。

  怎麼啦老陳,精神不對啊,不就是小麥出差嘛,犯得著有氣無力的呀。達生說。

  我說,你知道什麼啊,我……我中午喝多了……什麼事啊達生?

  沒事,海馬下午沒有班,他晚上要請我們玩玩,你來不來啊?達生又說,海馬這傢伙狂死了,他才來了一筆稿費,添上一點錢就夠吃一次了。

  可是可是……

  你別說不來啊,小麥一走,你就想自由啦?

  我晚上還有事,走不開。

  停頓一小會兒,達生才說,怎麼啦老陳,真有事啊?

  我說,是啊……我說不下去了,我有一種哭的欲望。

  達生又不明就裡地安慰我一通。我並沒有聽到他說什麼。但是達生的好意我是知道的。達生還說了小麥好多的好話,還提到他借小麥的錢,還說一定要還。後來,七拐八拐,才說,中午是誰請誰啊?氣氛好像不對啊,我沒看到你和小麥,我還以為你們說悄悄話去了。他們都在談生意,我一句嘴也插不上。你知道不知道?許可證調到晨報了,明確是正處級副主編——職務是副的,級別是正的,許可證臉上很光鮮,嘴都喜歪了。

  這時候,對許可證的調動,我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了,我隨口說,不至於吧?

  當然至於啦,你要是參加你就曉得了。

  那就祝賀他吧。

  他現在成神仙了,得意得不得了,說要享受生活,不再去操心工作了。

  誰啊?

  許可證啊,達生說,老陳你真的心不在焉啊?出來吧,出來和我們玩玩,下盤棋,吹吹牛……對了,你還住在小麥那裡是吧?這不就得了嗎,不會有事的,我有經驗,小麥對你那麼好,那就是你的家,你還有什麼擔心的?我在哪裡等你啊?

  不了,真的不了,我有別的事,真的。

  達生還是不依不饒,你是擔心小麥跟誰私奔啦?要是私奔你才得了,你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

  任憑達生怎麼說,我到底沒有去跟他和海馬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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