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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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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許可證還是不吭聲了。在大家笑聲中,他把一碗菜湯喝了。 我們從鋁鉑包裝廠食堂一直說笑到單位,正好趕上下午上班。我們在許可證的辦公室繼續說笑。這時候電話響了。芳菲接過電話,說,你找誰?噢,他呀,他出事了,對,出事,出事就是自殺……自殺都不懂啊?自殺就是自殺唄,什麼?為什麼?還一定要為什麼啊?為愛情啊……這你就不懂了,對,就剛剛……跳海呀……不開玩笑……我是誰啊?我是誰不關你的事。許可證一把奪過話筒,對著話筒說,開玩笑開玩笑……你是……哎呀,李景德李主任啊啊……啊啊,全亂了……啊,啊,是,是,好,好,新加坡,好,我這就去準備……李主任,他們剛才在開我玩笑……是,老同學你放心,我一定加強管理。 許可證放下電話,他想批評芳菲幾句,芳菲已經嚇跑了。許可證對著我們訓道,連區辦李主任的電話芳菲也敢亂開玩笑,差點誤大事了,真是不像話,以後,這樣的玩笑不能亂開了,要是出事,誰都頂不住!這個是這個這樣的,我要跟李主任他們到新加坡去招商了,不跟你們閒扯篇了,我要去訂機票。海馬說,誰去拎包啊,這回該輪到我了吧?許可證說,李主任點名讓我去……什麼拎包啊,我們是代表團正式成員。海馬說,你不抓緊盯著小麥啊,你這一走,連跳海的機會都沒有啦,大主任,這次,你就讓我去拎一回包麼?許可證說,這事不是我能做主的。海馬說,這還不簡單,你跳海不就得啦。你跳海了,從老鷹嘴那兒跳下去,機會不就留給我們啦。這回連許可證都跟著我們笑了。 這事情經過幾番演義,變成了許可證和小麥在老鷹嘴約會,許可證向小麥表白了愛情,遭到小麥的拒絕,然後,許可證便跳海自殺,被養海帶的漁民用魚叉叉了上來。實際上這只是演義的一種,還有好多版本,最玄的是,許可證被蝦婆婆一口一口吃掉了,剩點骨頭,上面還叮滿了海螞蟥。還有一種說法,顯然是好事者費心編排的,說許可證和小麥在海邊約會,互相調戲的差不多了,都出狀態了,可臨到做愛時,許可證傢伙不行了,就像海螞蟥一樣軟踏踏的。小麥忍無可忍,一腳把許可證蹬到了海裡。等到小麥把許可證拉上來時,許可證身上已經叮滿了海螞蟥。小麥不想看著他被螞蟥活活叮死,就找來兩根小樹枝當筷子,把螞蟥一個一個夾下來。夾了一個多小時才把螞蟥夾乾淨。小麥還想再看看他那不爭氣的傢伙,可小麥竟然找不到了。原來一不小心,小麥把他命根子當海螞蟥夾掉扔進海裡了。這個版本流傳最廣,也最讓人津津樂道。只是沒有人當著小麥的面,說這樣的玩笑。倒是許可證,得了個螞蟥的綽號,一度還在朋友中間流行了半年多。 要是被叉上來就算他幸運了,小麥說。小麥對過去的事情饒有趣味,她說那時候還是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她重複了許多女人常常重複的一句話。她說,生活要能從頭再來該多好啊。我說,是不是後悔啦?小麥說,後悔什麼啊,後悔也不是你想的那種後悔,要說啊,青春真應該好好張揚,好好享受,你看,一眨眼,我也老了。小麥有點傷感。我覺得這種話題不宜再說了,會越說越沒勁的。我說,關鍵是感覺,或者說體會,自己感覺怎麼樣了就怎麼樣,你說是不是。小麥沒有說什麼,她望著我,漸漸地笑了。我們後來說話不多,基本上是她說我聽。她說時下裡的一些風氣,說誰誰誰和誰誰誰搞婚外戀了,說手機短信,說服裝啊化妝品什麼的。我們的腿沒有再碰撞。燈光把她的臉打得很暗。她每一次跟我笑都是漸漸的,都突出了笑的過程,就像一顆石子扔到水裡,水波慢慢地漾開來。我對小麥的笑感覺很深,我覺得小麥的笑是專門為我笑的。 那天我們在外婆的廚房坐了好久,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我們在離開時,是我把她掛在衣鉤上的大衣拿給她的。她在穿大衣時,我看到她身體一挺一扭,她藏在毛衣裡的豐滿的乳房就突現出來。我內心感動一下,一陣陣地激昂和衝動,我想抱抱她。我知道,錯過這個機會,下一個機會就很難再現現在的心情了。我說小麥我……我……我的雙手搭到了小麥的肩膀上。小麥微笑著。她眼睛並沒有看我。但是她已經感受到我要幹什麼了。我正要抱住她,我看到她眼睛突然湧出淚水來。我驚慌地鬆開了。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流淚。我對她的瞭解,還不能讓我對她的突然流淚作出恰如其分的判斷。 白天時我和海馬通了電話。我從海馬那裡瞭解到,小麥曾經有過短暫的婚姻,是她主動要離的。是什麼原因促使她離婚,海馬也所知甚少。海馬只知道她有時候很神秘。想找她反而找不到,在不想找她時,她又能突然出現。上次達生請客,實際上就是一次偶然碰面,才請到她的,才重新得到她的手機號的。至於海馬說到她有孩子的話,不過信口而言罷了,那是因為要表達某種氣氛才這樣說說而已。海馬還一語雙關地對我說,老陳,你應該多關心關心小麥。 海馬真是個感覺敏銳的傢伙,我也真想多關心關心小麥。但是,我能關心她什麼呢?她需要我關心嗎? 5 這真是一個吃吃喝喝的年代。如果在中午或傍晚時分,你的電話響起來了,一般情況是,不是你要請人吃飯,就是有人要請你吃飯。 我在畫布上繼續我的畫作,我一邊作畫一邊期待,因為我肚子已經呱呱亂叫了。我就是在這樣的期待中,手機的鈴聲大作。我估計十有八九有人要請我吃飯了。我看一下號碼,是許可證的手機。我接了電話,對方問我幹什麼。 我說我還能幹什麼,準備找地方吃飯去。 許可證說,正好,你過來吧,到西天飯店,來喝酒。 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不過我還是多問了一句,我說,有什麼事啊? 許可證說,我心情不好,你來陪我喝兩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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