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得結婚(30)_藹琳

三〇

　　整個城市像踩在腳下似的，閃爍的燈火如銀河的星群，公路成了流動的彩帶，滿眼都是繁華，卻滿眼又都是寂靜，只聽得山風掠過樹梢的聲音，偶爾傳來幾聲鳥鳴，還有蟲子的自在叫聲。

　　周彩兒深曉這種時刻應該無聲勝有聲，靜靜地站在他身邊，擺出很愜意的樣子來。

　　簡嘉銘明顯非常享受此時此刻氛圍和感覺，張開雙臂，仰起頭，輕緩地呼吸著，後來還情不自禁地用富有激情的聲音朗誦了一英文詩歌。

　　周彩兒聽不懂，怕他笑話自己，不敢詢問，裝作很陶醉地聽著。這點小聰明卻逃不過簡嘉銘的眼睛，他並沒有戳穿她，起碼她還知道那是一首詩歌，還能這樣跟自己一起陶醉，這已經很不錯了。而小妍，雖然有研究生的頭銜，卻並不懂得尊重與欣賞人的精神世界裡那些微妙的感覺與需求。

　　實際上，他不知道，周彩兒也並不會欣賞。

　　五、「我們不如假離婚吧。」

　　那晚王進財開車送李嵐家回家後，李嵐又經受了無端的猜疑，連鄧國強對她也話裡有話。

　　一天晚上，李嵐乾脆趁大家都在時，站在客廳大聲說，你們想知道什麼就直接問我啊，一個二個這樣指槐罵桑算什麼？是哪個三八哪只眼睛看到我和男人親親熱熱地從車上下來的？

　　鄧國強走出來說，李嵐你發什麼瘋！

　　李嵐說，還有你，姓鄧的你像個男人嗎？那些臭八婆對你說怎樣你就相信，我是你老婆啊，你這算什麼意思？

　　鄧國強叉起腰說，我算什麼？我他媽的知道我現在什麼都不算了，看看你吧，現在當著全家的面，連粗話也能暴個不停，你又當我們鄧家是什麼？

　　李嵐說，那是你們欺人太甚，別當我是軟骨頭，我現在不想忍受這種莫明其妙的氣了，你要是想整明白，就把你媽叫出來，是她給你說的吧？

　　婆婆在房裡聽得清清楚楚，求死求活的哭起來。鄧國強不知勸哪個好。

　　李嵐說，她還好意思尋死啊，我們的婚姻要不是她老在中間說三道四地也不至於這樣半死不活，不管我怎麼努力，都讓她半句話整沒了。

　　鄧國強說，李嵐我沒信她說的你在外面勾搭男人這些破事啊，我……

　　李嵐說，看，還不承認是她搬弄的呢，終於說出來了吧，我要勾搭男人還用得著在家門前嗎，我是豬腦啊？還有你，既然你不相信，你老在我耳邊諷刺什麼啊？

　　鄧國強說，我聽了不舒服嘛，我是男人啊……哎呀，我說你們能不能都停下來啊，媽——你也就別哭了——你年紀也大了就不能學會糊塗點，別管年輕人的事？煩死了，我要出去!

　　李嵐說，又去喝酒是吧？遇到事情就想著逃避，鄧國強——你給我回來!回來！……

　　鄧國強的摩托車已經發動了，一會就消失在院子外面。

　　李嵐跺腳道：鄧國強！這日子我不過了！

　　李嵐又站在婆婆房門說，媽，你也別哭了，再怎麼說應該生氣的是我而不是你，別怪我對你不敬重，你想要後輩敬重你，你老人家也得自重點，我李嵐從今天起，要再委曲求全的話我就不姓李！

　　婆婆房間果真靜了點兒，小叔一家和公公都沒作聲，想是都怔住了——這李嵐想是吃錯什麼藥了？

　　即便是李嵐自己都怔住了，她何時從一個小媳婦變成一個鬥士的？這是好還是不好？她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心態，管它好不好，心裡痛快了再說。

　　瑤瑤坐在樓梯口，驚恐地看著樓下這一切。李嵐見狀，不免一陣內疚，真不應該在女兒面前這樣失態。

　　默默拉起瑤瑤回到臥室，柔聲說，寶貝別害怕，媽媽這只是在爭取陣地，你看過戰爭片嗎，就是把失去的陣地奪回來，來，今晚媽媽陪你睡。瑤瑤問爸爸不回來嗎？李嵐說，別管他，只要我寶貝在就好。瑤瑤說，可是我想爸爸，我想他回來睡。李嵐說，他會回來的，咱們睡著後他就回來了。瑤瑤問真的嗎？李嵐說，嗯。

　　淩晨兩點，鄧國強還沒回來。李嵐想，假如鄧國強真睡在別的女人那去了，她會怎麼樣？這麼想著，竟有點心煩意亂了。

　　早上去上班時，客房的床上是空的。這麼說他昨晚真的沒回來。上午接到鄧國強哥們的電話，說鄧國強昨晚喝多了就睡在他家沙發上了，現在還在睡，讓李嵐別擔心。李嵐沒好氣地說，我擔心什麼，他那麼大的人了。那哥們說嫂子你也太冷漠了吧。李嵐說，是他冷漠還是我冷漠，你最好給我搞清楚，他愛回來不回來！

　　李嵐心裡松了些許，這傢伙看來還沒有二心。待他回家了，再慢慢調和彼此吧，這一回怎麼說也是自己挑起的。他夾在中間當「雙面膠」也不容易。

　　晚上下班回到家，鄧國強遮遮掩掩地說有東西送給她。都好幾年沒有收到他的禮物了，未免有點不自然，李嵐心裡也想繼續折磨一下他，故意說不要。

　　見李嵐不理不睬的，鄧國強硬是按住她，要她打開盒子。李嵐打開後便看到一件鑲蕾絲的黑色真絲睡裙。鄧國強在她身上比試了一下，自個兒說：「哦，大了一號，沒事，我這就給你去換。」

　　李嵐本想叫他不要去了，他家住在郊區，到市區那專賣店去一來一回得花費近兩小時呢。可一肚子悶氣塞著，她說不出來。這個殺千刀的，讓他折騰去吧。

　　這晚鄧國強沒有去酒吧，就在家陪著她和瑤瑤。瑤瑤睡了後，他拿出睡衣，死皮賴臉地非要李嵐試給他看。如果說纏人也是一種本事的話，這鄧國強還真是這方面的能人。他揮舞著睡衣，模仿著郭富城邊舞邊唱著「寶貝我愛你說聲對不起……」，動作越來越誇張，最後跳起脫衣舞來。李嵐忍不住笑了，鄧國強說：「去，試試看，去嘛。」

　　「討厭！」李嵐白他一眼，便去換衣服。

　　好久沒有這樣做愛了。李嵐想起了他們當初在一起時的情景，鄧國強也是。他們相擁著，有點貪婪地享受著這片刻的恬靜與溫馨。

　　「國強，結婚以前我們多好啊，多浪漫啊。」

　　「是啊，那時你被我逗得老笑，我被你迷得老犯癡。那時我們整天想的就是怎麼把愛說完做完。」

　　「國強，你懷念那些日子麼？」

　　「懷念，做夢都想回到過去。」

　　「那我們就回去好不好？」

　　「回去？怎麼回去？」

　　「我們……要不，我們假離婚吧。」

　　「假離婚？」

　　「嗯，離婚了，你重新追求我，我們重新來過——像初戀似的，重頭來過。」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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