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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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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不怕賊來偷就怕賊惦念。鎮長沒把送葬當回事,但記者還繼續惦記著。那段時間記者給鎮政府打來過三次電話找副鎮長,接電話的是鎮政府的通訊員,小夥子知道前幾天副鎮長家裡剛辦了白事,尾留事情很多,便一推了之。當記者第三次打來電話時,通訊員聽著還是那口已熟悉的海山普通話,便不耐煩地發問你有什麼急事,難道比他家死人的事情還急?然後比較粗暴地掛了電話。又過了幾天,副鎮長納悶地接到縣紀檢委的電話要核實情況,到縣裡方知自己埋老人的事情上了省城的都市報,標題是「鎮長借老人去世之機白事大操大辦,大肆斂財收禮」,還配發了兩張滿是花圈、挽幛的大幅照片。縣紀檢委不訂都市報,文章出來後,記者主動把報紙給他們電傳過來,還三番五次地打電話,說要進行系列報導,要求組織上馬上表態。無奈,紀檢委只好組織調查組找副鎮長問個究竟。這事本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的,完全是按照當地的風俗習慣辦的,其規模也在當地算不上大的,至於借機收禮斂財一事更是子虛烏有。農機員出身的副鎮長在九位鎮長裡面排名最後,他本是那種樹葉掉下來都怕砸破腦袋的老實人,再說就最末位副鎮長的位置,別說主動了,就是用高音大喇叭喊叫著叫人來送禮搞點腐敗活動,在這「看人下菜」的年頭裡,大概也沒幾個送禮的。做結論時調查組感到很為難,如果完全實事求是地給報社回復,那就意味著這篇報導完全失實,這樣必定惹翻了記者;而依據報紙的口氣處理,則著實冤枉了副鎮長。還是副鎮長顧全大局,他知道調查組的難處後連說,自己是快退休的人了,還能進步到哪裡去,所以啥也不怕,便主動提出給自己一個無關痛癢的處分了事。紀檢委也不能叫他太委屈了,書記親自表態,等風頭過後,建議組織部門在適當的時候給一個正科級待遇。領導一言九鼎,半年後他便如願以償地成為鎮黨委委員,當上了正科級的鎮農協主席。記者的這組系列報導也以給副鎮長黨內警告處分作為結束篇收場。這件事情後,石寨縣領導開會的時候公開說,以後誰都可以惹,就是不能惹記者,無論大大小小真假記者,如果誰要是活得不耐煩了,那就自己去招惹他們去吧! 無論是大小媒體,各個記者站的上面都有主管部門,設站時也是經過省裡有關部門批准的,他們拿著批准手續到市委宣傳部履行審核、登記註冊手續,然後由宣傳部統一在當地媒體上進行公示,以便接受社會各界監督。公示過的記者站因有了合法的地位,平素市里一些需要報導的會議和比較大點的活動,無論和這些媒體有沒有關係,不管記者們喜歡不喜歡參加,宣傳部總要通知他們。而到了過記者節、新年、春節之類的大節日時,市委、市政府也把記者站全體駐站記者召集在一起,開個座談會,搞個聯歡會,領導親自出面請大家吃頓飯,飯後再發幾件禮品一張購物卡什麼的,其目的很是明確,就是通過聯絡感情,得到大家只幫忙不添亂、共同營造一個良好的輿論環境的目的。 記者站裡也有極個別不符合條件而自設的站,比如毗鄰省的一個財大氣粗的市級晨報,便在海山常駐有三名記者。按理來說,都是同一級別的地級市,因為他們市的經濟實力雄厚,使晨報在附近幾個省區有點影響,便忘乎所以地到處派記者駐站,還時不時地以找岔子為主進行輿論監督,實在有點欺人太甚的意思。晨報可能知道自己的地位,便不敢貿然到省委宣傳部去申請有關駐站的手續,只是派三個持有記者證件的、剛從學校畢業出來的「愣頭青」駐在海山。按照新聞管理的有關規定,凡是持有記者證的人員,可以在全國範圍內自由採訪報導,既然全國都隨便可以採訪,更別說一個小小的海山了。所以,只要他們不公開掛出記者站的招牌,市委宣傳部對晨報這樣無合法駐站手續的記者也奈何不得。在如今人口大流動的時代裡,民工們都能走南闖北滿世界裡飛,更別說是記者了,總不能因為他們沒有設立記者站,就不容許他們住在海山,就限制他們個人的採訪自由吧! 駐海山的二十多個記者站裡,除了省報、省電視臺等少數幾個記者站人員的工資全額由記者所在的單位發放外,對於大多數媒體的記者而言,所屬媒體只給他們配發證件(有的證件上只蓋本媒體的鋼印,而沒有新聞出版署的印章),且在拿證件時還要給媒體交納一定的保證金,至於工資及差旅費、答錄機、照相機使用的膠捲等等,媒體可是一分錢不管。僅僅一分不給還算待遇好點的,更有一些媒體在招聘駐站記者時說得很明確,寫稿任務沒有硬性指標,但發行、創收、廣告任務,可是板上釘釘子,明明白白的,這樣的合同裡通篇都是一個錢字,弄不來錢的就是完不成任務,立即解除合同馬上滾蛋。只要能搞來錢,媒體和記者可是互惠互利,而且隨著基數的增加,記者提成的比例也呈幾何級數增長,有的甚至達到百分之五十以上。在這樣政策鼓勵下,造就了這些記者站為了生存而比學趕幫地拉廣告、搞創收,用稿進行財物交易、以稿來謀取私利,如此,叫他們採訪時體現新聞公正,不去想錢找錢,那可是「西方出了綠太陽」的奇怪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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