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世錦年(41)_那焉

四一

　　席川微微一怔，將手中的煙熄滅：「我是沒你瞭解她，但沒關係，我有時間，可以慢慢來。其他的，不過是我與她之間的事，還不用顧總監操心。」

　　「那我也坦白地告訴你，你沒有任何機會。」顧清初雙手插著褲袋，嗓門微高，「你的妹妹與她父親的不幸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你的妹夫曾是她深愛的初戀情人，就這兩項，你就已經出局了。」

　　「那又怎樣？」席川步步緊逼，「我不覺得這會是難以逾越的障礙，小曼是小曼，我是我。再說，時間總會讓她忘記過去的。」

　　「忘記？」顧清初臉上的嘲諷之色越濃，「是啊，我也以為，時間可以解決一切事情，可現實擺在眼前，她根本就忘不掉。你以為，她為什麼會莫名其妙連續昏倒？」

　　顧清初抬頭望向清遠的高空，神色悵然，許久才開口：「晴綠有很嚴重的抑鬱症。」

　　席川一怔，向凱說得沒錯，果真是這樣。

　　「她的抑鬱症有著強烈的季度性，陰鬱冗長的冬季對她來說很危險。」顧清初面無表情地看著席川，「你該不會天真地以為，只要吃吃那些藥片就能治好吧？」

　　他眯著眼，繼續說道：「除了心理上的陰影外，抑鬱的併發症往往更嚴重，有人會得乾燥綜合征或者紅斑狼瘡，而晴綠她，只要情緒受到嚴重刺激，便隨時會昏倒而不省人事。要不是看見你妹妹與顏南，她也不會再次復發。」

　　席川神色靜默，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以為簡簡單單一句'認真'就可以了？想過這背後所要付出的責任嗎？你會應付她發病時的各種狀況嗎？或者說，你會讓她時時保持開心的情緒，會在她歇斯底里時平復心情，讓她乖乖吃藥？」顧清初說完，也不再看他一眼，自顧走了。

　　「顧清初，行與不行，夠不夠資格，我說了才算。」席川的聲音在冷冽的空氣中輕輕擴散，帶著寒冬的冷意。

　　「如此，那我拭目以待。」前面的人腳步微微一滯，隨即，背影消失在席川的視線範圍。

　　席川一手拎著瓶瓶罐罐，一手拄著拐杖，頗為吃力地走進病房，右腳關節以下的厚厚石膏讓他的行動看起來頗為笨拙。他穿著一件休閒樣式的黑色羽絨衣，右邊的褲子被挽到膝蓋，樣子看起來倒也不太狼狽。

　　病房裡正熱鬧著，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甯遠看見來人，忍不住揶揄道：「喲，瘸腿的大英雄來了啊。」

　　席川不語，只是笑笑。

　　林小單目光探究地看著那條腿，吃吃笑了笑，又和寧遠不知低聲嘀咕了什麼，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倒是晴綠有些不好意思：「你這腿，醫生怎麼說？嚴重嗎？」

　　席川點了點頭，神色頗為凝重：「是，挺嚴重。」

　　「哪裡來的香味……唔，是雞湯，席總真是體貼入微呢。」林小單可沒膽子當面叫什麼'席夢思'，她沖晴綠擠眉弄眼，順手擰開保溫瓶，一股香味飄逸而出。

　　「不是。」席川面色一窘，「我家廚子帶來的，可我沒什麼胃口……這個，剛好……」

　　「哦。」林小單湊過去使勁聞了聞，「好香啊，我肚子餓了……」

　　晴綠微微一笑：「我胃口不好，不想吃油膩的，小單你喝吧。」

　　話音未落，席川已經轉過身，迅速奪走小單手中的保溫瓶。三人抬頭詫異地看著他，林小單手裡的勺子還停在半空。

　　他清了清嗓子，神色略微尷尬：「這個……是張伯特地配給病人喝的，沒病的不能喝，喝了會血氣過剩。」

　　「沒關係，我不介意的。」林小單嘻嘻笑道，又要去奪湯，一旁的寧遠卻拉住了她，問道：「肚子餓？」

　　「是啊……」小單朝他嘿嘿一笑，理直氣壯。

　　「沒吃中飯？」

　　「那個，是……」語氣逐漸弱了下去。

　　「為什麼？」

　　「我……我在減肥，冬天到了，肉也多了……」

　　「……」

　　眼見著甯遠將林小單拉出去吃飯，席川這才長籲口氣。

　　晴綠心底笑了又笑，伸了伸懶腰，似不經意地說：「被小單這麼一鬧，害我也有些饞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唔，真不錯，這個味道很正宗哦。你家廚子學過廣州菜？」晴綠心滿意足地舔了舔唇，隨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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