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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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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帆轉過臉來,微笑著,「你幹嘛去了?她餓得直哭。剛才我喂她了——」她頓了一下,聲音低低的,「這樣接觸是不會傳染的。」 「我去媽媽那兒了。」一慈坐在她對面,「這幾天我都在找你。」 「媽好嗎?」一帆用手指細細地梳理孩子耳朵上邊的頭髮。 「還好,她熱衷於賣菜,整天盤算著賣多少錢,掙多少錢,說是將來給妞妞上學用。」一慈苦笑,「媽媽和從前大不一樣了,有些瘋狂。」 「有點事做好,只要快樂。」一帆看似淡淡地說。 「幫我常去看看她,就說我太忙,脫不開身。」 「我是這麼說的。」 「妞妞叫什麼名字?」 「你來取吧,我想讓你給她取個名字。」 「叫思晶吧,沉思的思,晶是一種透明、光耀、優雅、與眾不同的東西,而且是通過特別的沉澱結晶而成。」 「好,就叫李思晶。」 「她是李桐的孩子嗎?」一帆突然抬起頭,深邃的目光盯著妹妹。 一慈有些無措和尷尬。 「她有一雙象你的眼睛,也象我,我很喜歡;鼻子也象我們,嘴也象,但下巴是誰的呢?面龐的輪廓是誰的呢?」一帆用她深刻洞察力的眼光審視著膝上孩子的真偽,「真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李桐那張長不大的娃娃臉是塑造不出這種輪廓的。況且你們結婚也就半年,關鍵是你們認識也僅7個月。她象早產3個月的嬰兒嗎?」 一慈愣怔著,啞口無言。 「孩子的真正父親是誰?」一帆的語氣倒也平和,看來她遠比母親能承受這種事,也看得很淡。「行了,我不問這個問題了。現在你和李桐怎麼樣?幸福嗎?」 「還行……」她拼命點頭。抬起眼睛,卻看到姐姐淩厲的眼神盯著自己。 「幸福是一種感覺,在表情上是一種輕鬆喜悅和真情的情不自禁的流露。你為什麼這麼緊張?我又沒問你'日子還熬得過去嗎'?」 一慈目瞪口呆,任何事也逃不過姐姐的眼睛。 「我忘記了你結婚時我對你說了些什麼,好象全是祝福的話。其實日子遠非如此,對於母親,人生就是苦難史,對你對我,我不知道如何說,但有一樣:生活是可以改變的。如果你不喜歡,認為活得異常難受,就去勇敢地改變它;不改變是永遠的苦難,改變,至少還有50%的希望和機會。我開始就不看好李桐,你們不是同路人,從性格到容貌簡直沒有一處象夫妻的地方,現在我更是這麼想。」 「小妹,也沒什麼,現在單身母親都快普便了,離異又有什麼可恥的?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要為自己活著,要給自己機會,拯救命運的也只有自己!別象母親,生活在一個封閉孤獨的世界裡,背了一生的十字架。一慈,不要太軟弱,不要認為什麼都是你的錯,作為一個渺小的個體,你能有什麼錯?你有權力選擇更好更快樂地活著!不要在意別人怎麼看你,在這個令人厭惡的大都市里,從來沒有真正的公平和正義,我們所做的就是保護自己!」一帆把思晶送到一慈手裡,站起來,拉開窗簾,讓陽光照進來,看著窗外秋日的藍天和樹葉,「如果命運能再公平一些,我想我可能正在某個大街上自由自在地行走,高傲而尊貴,讓風揚起我的頭髮,我會把頭顱抬得高高的,不向任何人低頭……」 就象生命最後的絕唱,華麗而悲傷。淚水悄悄從一慈臉上滑落下來。 「姐姐!」她輕輕地叫。 一帆卻輕輕地走出臥室,象一朵不真實的紫色的雲飄了出去。 「姐姐!」一慈抱著孩子追出客廳。一帆已走出了院子。 夜晚,李桐從小酒館出來,東倒西歪地上了公共汽車往家裡走,走到半路,又下來了,跌跌撞撞從地下通道到了馬路對面,又坐公共汽車回到了工地,鑽到臨時搭建的工棚裡,揀了一張空床倒頭便睡。 睡到半夜,值班人員照著手電筒推醒了他,「小李子,小李子!快點,外面有人找,你小子豔福不淺呀,半夜三更還有美女盯著!」 「誰呀?誰呀?困著呢 !」他迷迷濛濛往外走,還以為是一慈。 在淩亂的工棚門口,有一個修長的身影好象粘在一個木樁上,不太明亮的燈光下,黑色的衣服襯托著她的臉尤其得白,目光也尤其得冷峻。 「李桐,你怎麼不回家?經常在這裡過夜嗎?」 「大姐!」李桐酒和睡意全無了,他嘟噥著,「也不經常,偶爾…偶爾……」 「在家裡睡應該比這裡舒服。你到底哪兒不對勁了?」一帆冷冷地打量他。 「沒有,只是累而已。」李桐氣短了一截。他感到面前的女人有壓倒一切的冷酷氣質。 「和一慈在一起就使你很厭倦嗎?」一帆不理會他「累」的托詞。 「厭倦?不!」李桐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沮喪。 「我喜歡她還不及!」 「是這樣嗎?」一帆笑著,蹲在他面前。「李桐,我知道你是個忠厚老實的人,告訴我實話:一慈是不是個不守婦道的人,讓你很恥辱?」 李桐嚇了一跳,簡直不知道她什麼意思,她們姐妹情深有目共睹,怎麼能轉臉這麼說妹妹?只得連忙說:「不,不是這樣,不全是她的錯!不全是她的錯!」 「那是誰的錯?誰是罪魁禍首呢?」一帆冷豔而陰沉地笑著,「誰讓你戴了綠帽子?誰讓你做了王八?」 李桐氣得用拳頭捶地,痛苦地抱住了頭,「我恨他!也恨我自己……」 一帆冷漠地注視著他,她要這個男人把壓在心底的話發洩出來…… 妹妹篇E 21 小思晶病了,小臉燒得通紅。一慈嚇壞了,抱到醫院裡,徹夜守護著。還好,打了退燒針,一天后就恢復了往常。 「小姐身子,丫頭命,動不動就得病,真不象你媽媽!」一慈一路上數落著,抱回家來,喂飽,拍著哄睡了,便到廚房裡做飯。兩三天沒去康復中心了,今天下午一定要去,說不定姐姐正在。 下午三點鐘,她提了飯盒去了,一帆不在。她看到上次帶的餃子盒是空的,便把帶來的菜放進冰箱裡。馬上又回家了,思晶病剛好,一直沒給小傢伙更多關心。 遠遠地她看到有輛車停在街道一旁,墨綠色,在眾多車輛中是那麼惹人注目,不是它流暢的車身和品牌,而是一種感覺。在眾多車輛裡她一眼就認出了它,而以前她從不容易注意街上的車,甚至不去轉頭看。今天卻鬼使神差般轉了頭。車停在那兒,離她的家還有一段距離,如果不是他故意隱藏在這兒,那他是來這辦事的。但他到這兒辦什麼事?突然之間她向家裡跑去,遠遠地聽到了哭聲,孩子!孩子!她一步跳到臺階上,推開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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