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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鑰匙在那個男人手裡。後來聽說他在去火車站的路上被德國人開槍打死了。姑奶奶哭了三天三夜,這以後就再也不提嫁人的事。你太爺爺死後,家裡漸漸敗落,賣了青島的祖屋,姑奶奶和太奶奶帶著你爺爺他們到了南方。你畢業後我是不同意你去青島的,你爸偏要支持你。在他心裡青島就是根,我們老了死了就要落葉歸根。」呂春梅拿出藏了二十多年的金鎖,「你堂哥堂弟都結婚生孩子了,可你連下家都沒找到,看來真應了你奶奶說的那句話。」呂春梅歎息道,「金鎖你就戴著吧,興許哪天真碰上了戴金鑰匙的人。」呂春梅鄭重其事地把金鎖掛在了女兒的脖子上,「你奶奶走之前還和我念叨著這把金鎖,也許這就是命吧。」

  姑奶奶和奶奶死後的骨灰都埋葬在青島的祖墳上,這也是萬美大學畢業後選擇青島的理由之一,總要有人經常去掃掃墓看看她們吧。

  而且冥冥中她有種感覺,金鑰匙肯定在青島,也許某個好男人的脖子上正掛著那把鑰匙在等著她。

  晚上七點左右,萬美埋頭於一堆衣服中試圖理清它們之間的關係,張炕打來電話,說他在樓下。

  萬美有些恍惚地往窗戶口張望,這才想起來他並不知道自己又搬家了。

  望著一屋子的亂,摸著餓得咕咕作響的肚子,萬美痛快地答應了張炕的晚餐邀請,只是告訴他自己現在不在家,可以直接去餐廳碰面。

  掛了張炕的電話萬美接著給曹莉莉撥了電話,把晚餐的位址又說了一遍。

  曹莉莉今天晚上沒有安排相親,這樣的晚上她都比較寂寞。

  萬美與曹莉莉常常邀伴參加飯局,特別是當與自己並不心儀的男人見面時。

  萬美趕到餐廳的時候,曹莉莉和張炕早到了,兩人正說笑著什麼,曹莉莉臉上漾著光澤,看上去很漂亮。溫馨的畫面讓萬美一瞬間冒出一個想法——如果曹莉莉與張炕在一起?

  想法一出,萬美就呸了自己一嘴唾沫,這麼卑鄙的想法都有,自己看不上又捨不得扔掉的就以為別人能中意?可心裡一旦有了這個想法,就像不斷縈繞、極為煩人的小飛蠓一般揮之不去,一整晚都在想這個問題,吃飯都吃得心不在焉。

  晚飯後張炕照例是先送了曹莉莉,再送萬美。

  萬美不想讓張炕知道自己的新住所,也相信曹莉莉不會在他身邊多嘴說自己剛搬家的事,車上就沒告訴張炕她的新地址,任由他把她拉回老住處。

  張炕是個沉悶的人,沒有情趣,沒有愛好,甚至沒有喜怒,與他接觸這麼長時間,如若不是最開始向萬美表白過,萬美不會知道他是喜歡她的,以為他只是拿她當朋友,就像她拿他當朋友一樣。

  曹莉莉說,男女之間的友誼是子虛烏有,是不想承擔責任一方想出來對付另一方的狗屁理由。

  萬美覺得有道理,比如現在她就不想承擔張炕對她好而她無以回報的責任,那就用朋友用友誼搪塞吧,都是好朋友,接受朋友對你的好不過分吧?

  萬美剛進家門,曹莉莉的電話就跟了過來。

  她們通話時間為十分零二十秒,其中有十分鐘在說張炕,而這十分鐘裡,有八分鐘是曹莉莉在說。萬美幾次忍不住想問她,你要是覺得他不錯,你就拿了去吧。

  最後掛電話的時候,這句話還是生生被她咽進了肚子裡。

  如果張炕沒有表白過,如果曹莉莉不知道張炕對自己表白過,也許自己的開口就會容易得多,也會自然得多。現在這算什麼?

  屋子裡依然是亂糟糟的,四處堆滿了衣服,幸好有一間漂亮的衣帽間,萬美把衣服扔了進去,準備等要穿了再收拾。

  那些信就是在衣櫃的角落裡發現的,它們可憐巴巴地蜷縮在衣櫃的一角,像個無人認領的小孩。

  青島算是我的第二故鄉,儘管在這個美麗的城市生活了這麼多年,卻從沒有深入到這個城市裡去,好像無牽無掛浮在這個城市上空的顆粒,如果真有一沙一世界的話,我想那就是我的世界。

  在離開家鄉到這個城市奮鬥的日夜,它是我夢想的起點。我想你是不會瞭解我對家的渴望和嚮往的,對一個身處異鄉的人來說,家意味著可以放鬆的心情和休憩的港灣。記憶中從二〇〇三年到青島好像每年都在搬家,從四方到李滄,從江西路到徐州路,從市北到市南。每年最頭疼的事情就是租房、找房、搬家。每一次都身心疲憊,所以內心對安定的渴望比什麼都強烈。在看到喜歡的房子後很堅決地就買了下來,那時就想能有一個人和我一起進出:上班一起出發,下班一起回家,直到遇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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