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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零


  任之良有點尷尬地笑笑,不知說什麼好。

  白吉福原想,徐樹軍一走,這個局長的位子非他莫屬,沒想到,眼看到手的肥肉不經意間落入他人之手,另外兩名副的也調到其他單位當一把手了,只給他調了職級,被稱作「正縣級副局長」,他正窩著一肚子的火呢,又來一個騷娘們擠對他,他還哪來的好態度呢。

  他見任之良站在他對面,十分尷尬的樣子,覺得不妥,稍稍緩和了一下語氣,說:「你說任主任,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這好像是她們家,她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他老公用過的屋子,她都嫌,難道別人就不嫌?」

  任之良有點委曲,他說:「我也是例行公事,來你這兒把話說到。你不願意,我給局長回個話,能交差就行。」

  任之良覺得,自己該做的工作已經做了,雙方意見告知局長,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於是,他去局長那兒。局長是從外面調進的,他對此人早有聽聞,但瞭解不多。有人說過,到了一定職務的幹部,細究起來都有過人之處,比如王一丹,開發自己的黃金口岸,利用自身資源方面就比一般女性高明得多。不知道這位局長有什麼過人之處。

  在機關,領導班子內部的問題,是個棘手的問題,一個部門二十來號人,大大小小十來個帶「長」的,誰知道誰的背後是哪路神仙,綜合起來,就是一張巨大的網,得罪了誰,就等於得罪了他背後的神仙。因此,誰能平衡領導班子成員之間的權力和利益分配關係,誰就是過得硬的班長。新來的局長姓高,名明勝,不知他在解決領導班子內部問題上,是不是高明?

  任之良進去後,高明勝站起來,笑一笑,示意任之良坐。任之良坐下來,不經意間看一眼高明勝,此人個兒不高,圓臉盤,不大的一對眼睛,看上去平和而自然。任之良大體瞭解一點,這人從政之前是一位搞學問的人,曾專門研究過河西地區的歷史和這一地區少數民族文化,出過幾本這方面的專著,頗得學術界的賞識。

  進入政界,他一直在文化部門工作,據說他平易近人、作風扎實,經常深入農村發掘民間文化藝術,與農民兄弟拉家常、侃大山,樂此不疲。多年下來,交了不少農民朋友。讓他出任負責救災救濟工作部門的首長,是不是就是考慮到他的這樣一種品格。因為,這個部門的工作物件大多是弱勢群體,特別是災民和生活特別困難的人,這就需要它的掌門人有一顆愛心,有一種扎實的工作作風和對人民群眾無私的愛。

  「有事呀?」高明勝坐下來,側著身,面對著任之良問。

  任之良彙報了王一丹要求換辦公室的事和他跟白吉福協調的情況。

  高明勝笑一笑說:「這事,王局長剛來就找過我,說她不想在駱垣用過的屋子裡待,想和白局長換,我理解,睹物思人,也是人之常情。我原來想,她和白局長的屋子,結構、設施都一模一樣,只是一個在四樓,一個在二樓,換一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所以我就讓她去找找你,讓你給協調一下,能換就換一下。現在誰也不讓,你有什麼高招?」

  任之良搖搖頭:「我能有什麼高招?」停了一會兒,他說,「不行我給王局長說說,先就這麼用著,以後再說。如何?」。

  「你說呢?」高明勝笑笑。沉默了一會兒,說,「本來,這是一件小事,做做她的工作,打消那個顧慮,也就行了。現在人家既然提出來了,執意要換,你不換,就是個事情。她會把情緒帶到工作中的。我想還是換一換吧。」

  「可人家白局長不願意呀!」任之良說。

  「不一定非得和白局長換呀。」向明勝說。

  「局裡再沒有這樣的房間了,怎麼換呀?」

  「我搬到四樓去,讓她搬我這裡。」

  「這……」任之良想說點什麼,被高明勝的手勢擋住了,他說:「就這樣吧,一件小事,何苦弄得那麼複雜呢。省點精力,還是多想想工作上的事吧!」

  就這樣,任之良一件棘手的事,輕而易舉地解決了。接下來的幾天裡,任之良的主要工作就是在三樓和四樓之間跑趟子,組織人員搬東西、刷牆壁,一折騰就是一個多禮拜,總算把這事給擺平了。

  兩個空缺的職位,都由外面調來的人填補了,所以既沒有空出科級職數,也沒有空出副科級職數,科長們也好,科員們也罷,沒有了奮鬥的目標,也就沒有戰鬥的必要了。大夥在那裡發了一陣子牢騷,也就漸漸風平浪靜了。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就又出事了。有一天,剛一上班,高明勝就把任之良叫到辦公室,他一臉嚴肅,問任之良:「王局長家出事了,你知道不?」

  「不知道,什麼事呀?」

  「他兒子死了。」

  「哦,」任之良一臉驚訝,他鎮靜了一會兒,心想,這完全是她家的私事,總不至於叫我為這個乳臭未乾的年輕人寫悼詞什麼的吧。他順便問了一句,「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今天早晨的事,非正常死亡,公安上的都過去了,我們也過去看看吧。」高明勝一邊收拾寫字臺上的文件一邊說。

  任之良和高明勝、白吉福一起趕往事發現場。現場就在王一丹的樓下。這裡圍滿了人,死者身上蓋著一條床單,附近有斑斑血跡。幾個公安人員在測量現場,提取證據。駱家的人罵罵咧咧,一片混亂。

  王一丹聽是高明勝來了,她抹著眼淚對高明勝他們說:「也不知道是早上幾點鐘,屋裡還黑著呢。我還沒有起床,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開窗戶,我衣服也沒穿就走進孩子的臥室,隱隱看到他站在窗臺上,也不知道在幹什麼呢,我剛要叫,他就……」說到這裡,王一丹已泣不成聲,就像小孩子一樣,伏到高明勝的肩上抽泣,「我也,我也嚇懵了,披、披了件衣服下來,他就……,我一看,他、他手裡拿著一把蒼蠅拍子……你說這孩子,大早晨的,你打的什麼蒼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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