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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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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半仙要了兩個野雞,當地人叫嘎啦雞。這種雞,個頭比家雞小,色澤有點像麻雀,叫起來「嘎啦」、「嘎啦」的,由此而得名。在過去,這兒到處都有,不僅山地裡有,就連戈壁灘上的草叢中都隨處可見,遇到颳風的天氣,沿著電線走,電線下面就有被電線碰死的嘎啦雞,走不了多遠,就能撿到一麻袋。後來,嘎啦雞也像麻雀一樣,不知上哪裡打工去了,山地裡都很少見到了,別說城市邊緣的戈壁沙灘了。因其稀少,故顯得珍貴,因其珍貴,故受到馬半仙、駱垣這樣的食客的青睞。 不一會兒,紅燒嘎啦雞上來了,馬半仙拿了一隻,另一隻推給駱垣,自己先吃起來了。駱垣看他那貪婪的樣子,不覺笑了。馬半仙看一眼駱垣,邊吃邊說:「你笑什麼呀?」 「我笑神仙也這麼不雅啊!」 「真是美極了。吃,吃,吃完了再說。」 「你倒是美極了,我是一點胃口也沒有呀。」駱垣說著,也吃了起來。吃畢,兩人各自喝了一杯「幹紅」。馬半仙點上一支煙,猛吸了一口,長長地吐出來,沖著駱垣笑笑說:「你著什麼急呀,貴人自有天像,一切都有定數,一個馮曉仁就把你難成這樣,值得你這樣嗎?」 駱垣說:「你是不瞭解那個馮曉仁,那是個不講意氣的主,腦子一發熱,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 馬半仙問:「他想幹什麼呀,又能幹點什麼呢?天塌下來有高漢子頂著呢。你著什麼急呀!」 駱垣歎口氣:「不瞞你說,甄書記那裡我是真不敢再說這個事了。當時甄書記問過我這個馮曉仁怎麼樣,可不可靠呀,我是拍著胸脯擔保的,不想這松,目的沒有達到,就來這一手了。」 「你是怕說了馮曉仁的事,把自己的事給荒了吧?」馬半仙向駱垣擠眉弄眼的,一副無所不知的樣子。駱垣盯著馬半仙,輕輕地點點頭。良久,他說:「不瞞你說,我的事也正在節骨眼上,不能再給甄書記添麻煩了,不然誰的事也辦不成。」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這不是找你出主意嗎!」 「我說過,貴人自有天相。人算不如天算,天已替你算好了。」 「什麼?」駱垣大吃一驚。 「這有什麼不能理解的,嗯!」 「你是說……」 「這小子的小命已經不長了。」 「這……這不至於殺人吧?」 「我說了要殺人嗎?」 「那……」 「是老天要他的命。」馬半仙眨眨那對老鼠眼,十分認真地說,「那天在街上碰上這小子,我看他一臉晦氣,兇相畢露,似有血光之災。當時也沒有在意,今天聽了你的電話以後,想起這小子的凶相,使了一些手段一看,此人災星不日就要臨門。你把他穩上幾天,一切麻煩就都煙消雲散了。你說何愁之有?」 駱垣看著馬半仙,半信半疑,眨巴著眼,一臉的困惑。馬半仙微笑著說:「有點出格,是吧?」 「你算命、測陰陽、看墳地,我都領教過,聽說你會看相,但從來沒有聽說你把誰看死過。」駱垣略帶戲謔的口氣說。 馬半仙仍然微笑著,他說:「說把誰看死了,那是巫蠱。我這是科學,是把將死的人看出來了。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你千萬不要扯到一塊兒去。」 「這麼說,我們什麼也不要幹,就等他死呀?」 「你也不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我是說,一切就要自然結束了,這不是好事嗎?」 「說來說去,還不就是這意思嘛。」 「隨你的便吧,我們該休息休息了。」 他們這麼說著,菜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喝得只剩一點了,駱垣端起酒杯,示意馬半仙,做了一個碰杯的姿勢,一口氣喝幹了。他喘口氣,問:「那就休息吧?」 「好!」馬半仙也喝乾杯中的酒,駱垣起身結了賬,兩人打的回各自的單位上班了。 馬半仙說了馮曉仁災星臨門的話之後,在駱垣的腦子中經常浮現出馮曉仁意外死亡的形象,有時是被汽車撞死的,有時是暴病死亡的。那天下班,在回家的路上,他老遠看見了馮曉仁,他想叫住他,和他說幾句暖心窩子的話,反正是要死的人了,說幾句好話,暖暖心,讓他在死前不要胡作非為,惹出什麼麻煩。這樣想著,一輛汽車呼嘯而過,他親眼看見馮曉仁被那車撞倒,似乎還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喊。他仿佛看到了一個血肉模糊的馮曉仁,他轉過頭,閉了眼,等待這次交通事故的進一步發展。可是,過了好一會兒,什麼動靜也沒有,他睜開眼,轉身朝馮曉仁望去,馮曉仁安然無恙,仍然悠閒地邁著八字步,朝一家商業大廈走去。 那裡有一個棋攤子,不知哪位老漢又要遭這混世魔王的欺了。這樣想著,他不覺產生了跟著馮曉仁過去看個究竟的衝動,於是就跟了過去。如他所料,馮曉仁過去不久,棋攤上的戰鬥就打響了。在混戰中,駱垣看到一老者用小凳子猛地向馮曉仁砸去,只聽一聲嚎叫,馮曉仁在人群中消失了。駱垣跑過去,撥開人群,並不見馮曉仁的影子,兩位老人在平靜地下棋,圍觀的人群也十分規矩,他多少有點失望,走出人群,悻然走上回家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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