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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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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明確表態,說是以後慢慢再說。」駱垣沒有提領導班子調整的事,他是想在劉金全這裡印證一下,甄恪說的是不是實話,於是他加重語氣,「你說這『以後』以後到什麼時候呀,都快急死人了。」 劉金全瞅了一眼駱垣,看他貌似焦躁實則蠻有把握的樣子,估摸著甄恪可能還對他說了什麼,心想這小子在這裡套我,何苦還要瞞著他。他噓口氣,若有所思地說:「他有他的道理,據說,市上的領導班子可能要調整,他恐怕是在等班子調整好了,再說這事。到那時,不就順當了?」 駱垣想,這大概是真的了,不覺心中一陣竊喜,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領導班子一換,意味著中層幹部也要動的,這不是好機會來了嗎!但他一想起冒名簽發票的事,不免心中發怵,多多少少又有一絲愁腸。儘管有人護著、壓著,萬一護不著了,往外洩露出去,總是件不光彩的事,誰當上書記,總不能睜著眼睛提拔一個有污點的人呀!不行,得想法子把這個污點抹掉。他問道:「真有這事?」 「我也是聽說,」劉金全說,「不過消息來源是可靠的,是從上面正規管道來的,料想不會有誤。」 「你大概也要動一動,有底了吧?」 「難說。俗話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關鍵是有沒有人幫襯著你謀呀。」 「嗯,看樣子是十拿九穩了。」駱垣揣摸著劉金全的心思,心想,在這種緊要關頭,誰都是先顧裡後顧外,想的都是自己的事,還能顧得了別人。幸虧在甄恪那兒留了一著,不然,在這種時候去找誰呀?不過,他反過來一想,只要他們升了,站穩了腳,那不就是靠山嘛,還怕自己沒有出頭之日?他看著劉金全,說,「有用得著弟兄們的地方,你吭一聲。」 劉金全站起身,從辦公桌後面走出來,來回踱了幾步,坐在沙發上,緊靠著駱垣,雲裡霧裡向駱垣分析了一通市上領導層的構成和各個成員的個性、心理狀態以及他們背後的勢力。駱垣別的可能聽起來費勁,但他聽得懂劉金全的話,儘管劉金全說得雲遮霧罩、半明半暗,他仍然心領神會。他天生就是這塊料,就是靠這個生存和發展的。在這棵大樹上,甄恪、劉金全們是根系,他是枝葉,根深才能葉茂,他必須精心培育、維護這棵樹的根,然後才能依靠樹根吸取養分,直到他長成參天大樹。 駱垣跟劉金全嘀咕了一陣,他想起他在甄恪那兒的所作所為,真有點後悔。他不該那樣冒失,那樣過早地和甄恪攤牌,在他的心中投下陰影。但他反過來一想,又覺得恰如其分,他已經亮出了自己的底牌,甄恪是精明人,該知道怎樣出牌,尤其在這關鍵時刻,雙方都懂得這張牌的分量。他懷著複雜的心情,從劉金全那兒出來,直接去找馬半仙。 徐樹軍要求徹底查清冒名簽字報銷發票這件事,他再次被傳喚到監察機關。童彥很客氣,讓他坐下來,給他倒了杯水,和他慢慢地聊起來。徐樹軍覺得納悶,後來才聽出些門道,童彥的意思是,這個問題就這樣了,不做追究了。 徐樹軍想了想說:「我不能接受。先不說他是不是誣告,也不說追究不追究冒名簽字的問題,至少得有個書面的結論性的東西,不然,胡花亂支公款的名聲,我可背不起的。」 「你看老徐,」童彥和顏悅色地說,「這一部分花費也都是接待費,只不過沒有通過你,以不適當的方式報銷了。我們對他本人進行了嚴肅的批評教育。本人也做了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你這種說法,我不敢苟同。局裡的接待,我都清楚,這一部分接待費到底花在哪裡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們是否對此做個解釋?」徐樹軍十分清楚,這明明是上層有人為此事打掩護了,就越發加重了他的反感情緒,擺出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 「你比如說,」童彥冷冷地說,「有一筆三萬多元的費用,是陪鐘書記慰問部隊時花的,這事兒你不能說不知道吧?」 「事情我知道,但不可能花那麼多的。我的辦公室主任回來告訴我,鐘書記一路非常節儉,沒有花多少錢。再說,如果真的花那麼多,可以光明正大地拿來讓我簽字,堂堂正正地報銷,何苦要冒名簽字呢,這不是明擺著其中有鬼嗎!」 「徐局長,何苦呢,事情已經弄清楚了,還你一個清白,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嘛,何必那麼認真呢!」童彥語調非常緩和,徐樹軍聽出,童彥也是言不由衷啊。 「那其他幾萬呢,是不是也和領導們有關呀?」 童彥含糊地點點頭,說:「你還是理解一下吧,我們也是當差的,涉及縣級領導幹部的問題,那得要市委的領導說話的呀!」 徐樹軍明白了。他歎口氣,沒有再說什麼。他想,他還能說什麼呢,身在其中,就得遵守這裡邊的規矩,俗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嘛,難道還反了你徐樹軍不成? 他悶悶不樂地離開了監察機關,下了樓,越想越不是滋味,自己被人舉報了,興師動眾地查了一通,結果是問題就出在舉報人身上,真是惡人先告狀嘛。令他氣惱的是,此事查到別人身上,就這麼不了了之了,這不是叫人當猴耍嘛,今後還怎麼開展工作呀! 他上了車,猛地關上車門,小黃輕聲問了聲「回呀?」徐樹軍沒有吭聲,他在車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猛地拉開車門,一聲不響地跳下來,又急急忙忙上了樓。 他直接敲開了鐘潤生辦公室的門,見鐘潤生室內有人,點點頭就要退出來,不想鐘潤生叫住了他,讓他進來。他只好進去,鐘潤生示意他坐下來等會兒,他點點頭坐到沙發上等。 一會兒,來人走了。鐘潤生說:「我正準備找你呢,正好,你來了。」 「鐘書記有事呀?」徐樹軍稍稍有點尷尬地說。 鐘潤生笑笑,說:「沒事就不能說說話呀!」說著,他隨便問了徐樹軍最近工作上的一些事,著重詢問了地震災區的一些情況。徐樹軍簡單地做了個彙報,鐘潤生說:「快到春節了,我們也該早點下去,看看災區群眾的生產、生活還存在哪些問題。今年開春早,節後就要忙著春耕了,化肥呀,種子呀,生產工具呀,這些都落實得怎麼樣了。特別是農機具和牲畜,損失不小,對春耕生產影響到底有多大,如何解決,都要及早考慮充分才行呀。這樣吧,你考慮一下,最近安排個時間,我們下去一趟,好嗎?」 「鐘書記,你看……」 「有什麼問題嗎?」 「鐘書記,我現在不好開展工作,你看是不是指定個負責人呀?」 「為什麼?」鐘潤生愣了一下,馬上就反應過來,「哦,你是說監察機關調查那檔子事吧,不是已經查完了,查無實據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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