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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鐘潤生正在看一份舉報信,這是由市紀委轉來的,是檢舉揭發徐樹軍的一封匿名信。因為涉及政府部門領導,是否立案調查,需要市委書記說話。

  匿名信列出了徐樹軍五大罪狀:

  一、大肆揮霍公款。近幾年來,以爭取本市政治榮譽和資金為由,請客送禮,揮金如土,給人民的財產造成嚴重的損失。

  二、任人唯親。在幹部使用問題上,大搞親親疏疏、團團夥夥,特別是與辦公室主任的關係極不正常,對其言聽計從,與其相互勾結,互辦「好事」,侵吞國家財產。

  三、生活作風腐化、奢靡。他經常出入歌舞廳及桑拿按摩等藏汙納垢場所,吃喝嫖賭,五毒俱全。

  四、利用職務之便,在局裡及下屬單位報銷應該由自己承擔的費用。

  五、獨斷專行。在班子內部搞一言堂,嚴重破壞了民主集中制原則。

  鐘潤生看完後,心裡沉甸甸的。在他的印象中,徐樹軍好像不是這樣的人呀,如果真如匿名信上寫的這樣,豈不成了流氓無賴?這匿名信會不會是泄私憤的呢?但他轉而一想,媒體上披露的腐敗分子,哪個是臉上刻著字的,大都不是表面上廉潔、背地裡腐敗呀。想到這,他拿鉛筆在此件上批示:轉紀委認真調查,如情況屬實,嚴肅處理。

  一股暗流在局裡湧動。馮曉仁在大樓內轉悠著,他隨意蹩進一個科室,寒暄一陣後,就說了:知道嗎,徐樹軍出事了,這下是真的完了,誰也救不了他了。任之良也在其中,這小子也蹦不了幾天了。然後就說一些討好的話,再做一些推薦幹部時投他一票的暗示,又轉到另一個科室裡去了。

  駱垣沒事人似的,一反常態,每天按時上下班,外面的應酬也少了。上班時間端坐在辦公室,泡一杯濃茶,翻幾張報紙,邊看邊慢慢地品茶,品淡了,再重新泡上一杯,換上一張報紙,顯得十分悠閒。

  徐樹軍隱隱感到,有一種不祥的氣氛籠罩在局內,慢慢地包圍著自己。他對部屬的言行十分敏感,他能從部屬對他的態度上,或無意間說出的幾句話裡判斷出局裡的政治風向。他注意觀察局裡幹部職工的言行,揣摸著可能出現的不測。

  任之良除了明顯感覺到局裡氣氛的異常,他還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有些是對著他來的。他想,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任之良走得正、行得端,還怕什麼邪呀!所以他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對那些無聊之事充耳不聞。

  沒過幾天,監察機關派人進駐本局查帳,查完賬,徐樹軍就被「請」到了監察機關。局裡輿論譁然,亂成了一鍋粥。馮曉仁又頻頻出沒於各科室之間,說這次查出來的問題大著呢,徐樹軍被「雙規」了,已經轉移到外地秘密地關起來交代問題呢,聽說夠得上判刑了。你們沒想到吧,任之良的問題也不小,估計也快進去了。

  徐樹軍是被叫去詢問,並不是馮曉仁說的雙規。調查人員有兩位,其中一位姓童,叫童彥,徐樹軍認識,另一位元很年輕,徐樹軍見過面,沒有打過交道。他在沙發上坐下來,那位年輕人給他倒杯茶,放在他身側的茶几上,就坐回到他的座位上,拿起了筆,打開記錄本,準備記錄。童彥對他說:請你來,是想弄清楚一些問題。你可要實事求是地講呀。

  徐:我會積極配合的。

  童:那就說吧。

  徐:在一把手的崗位上幹了這麼些年,我不敢保證沒有一點問題,但我敢說,違法亂紀的事我沒幹過。

  童:你敢這麼肯定?

  徐:我想是的。

  童:你知道,我們查過你局裡的賬,如果我們一點情況都不掌握,能隨便把你請到這兒來嗎?

  徐:沒頭沒緒的,我確實不好說。你們要瞭解哪方面的情況,你們給我提個醒,好嗎?

  童:好吧。比如資金的使用方面,光接待費一項,一年就是近十萬,你認為這裡面沒有一點違紀行為嗎?

  徐:違紀不違紀的,我不好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接待費一項不會花那麼多。

  童:包括你在下屬單位報銷的,你敢肯定沒有那麼多?

  徐:負責任地說,我在下屬單位沒有報過帳。局屬單位都是獨立的法人單位,財務是獨立的,由其法人代表負責。儘管這樣,局裡對它們的財務支出還是要進行監督管理的,也就是說,我這個當局長的,對局屬單位的財務支出是清楚的,沒有胡花亂支的情況。

  童:你是非要我們拿出證據不可呀?

  徐:如果方便的話,不妨明示。

  童:好吧。

  童彥向那個年輕人使了個眼色,年輕人從放在他旁邊的公事包裡掏出一疊財務憑證和發票的影本,遞給徐樹軍。徐樹軍接過來,慢慢地翻看,看著看著,他的臉色由紅變黃,再由黃變白,拿影本的手微微顫抖起來,臉上的肌肉明顯地抽搐著,頭上也浸出了細細的汗珠。他不經意地看一眼童彥,童彥的臉扭向窗外,臉上掛著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徐樹軍長長地歎口氣,說:「真沒想到呀!」

  童彥說:「你說這是不是都是事實?」

  徐樹軍望著童彥,半晌才說:「令我吃驚的是,有人模仿我的筆跡簽字報銷,這麼長的時間,報銷這麼多的資金,我竟然不知道。」

  童彥也大吃一驚:「有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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