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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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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之良說:「看不看是你的事兒,只要簽上你的名字就行。」心裡卻說,料你也沒有心思看這種東西的。果然,駱垣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一看電子日曆上的表,還不到十二點鐘,心想,何不約幾個朋友,找個地方瀟灑一番。他在手機上翻著電話號碼,一個一個地打。 任之良剛剛列印完兩個檔,徐樹軍也來了。進了門,他問:「都出來了?」 「都出來了。這麼晚了,你還來呀?」任之良說。 「我想這麼大的樓裡,就你一個人在這,我閑著也是閑著,就走過來了。你辛苦了,喝兩杯如何?」徐樹軍說著坐到沙發上,順手將帶來的兩瓶酒放到茶几上,從茶几隔板上拿出三個茶杯,打開酒瓶,倒了三半杯,然後叫過駱垣和任之良兩人,一人端了一杯。徐樹軍舉起杯說:「任主任辛苦了,給你敬一杯。」說著三人碰了一下,徐樹軍一揚脖子全幹完了。駱垣抿了一口,笑嘻嘻地把玩著酒杯,任之良喝了一大口,杯中還剩一半。徐樹軍說都幹了,幹了,不然不夠意思。駱垣說,酒又不是這麼喝的,得有下酒的呀。 「好吧,你倆把這瓶酒喝了,要什麼下酒的,我請客。」 聽徐樹軍這麼一說,駱垣來了勁兒,非要和任之良劃拳不可,任之良知道劃不過他,但又不好意思不劃,只好頂上了,頂了幾個來回,瓶中那點酒,幾乎全讓他給喝了。他收拾了酒瓶酒杯,一副鳴金收兵的樣子。駱垣說:「剛到了興頭上,喝完酒再幹啥?」 任之良說:「睡覺。明兒事情還多呢。」 駱垣笑笑,對徐樹軍說:「哎,頭兒,任主任這些天這麼辛苦,你拿一瓶酒就把人家給打發了,也不慰勞慰勞?」 徐樹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行啊,你也是領導,我就把他交給你了,你看怎麼方便怎麼慰勞得了。」 「真的?那我們去了。」駱垣說著就拉任之良的手,任之良說我還是回家陪老婆吧,不知她這會兒怎麼詛咒我呢。駱垣不依不饒,非要拉他去瀟灑瀟灑不成。任之良堅持要回家,徐樹軍出面解圍,說:「這會兒夜深了,不去也罷,今天的承諾,長期有效,駱局長記著,哪天兌現都成。」 於是,駱垣也就不再堅持了。 任之良回到家中,李麗娟坐在沙發上,一臉的怒氣,任之良習慣了,也就沒有理睬,進了衛生間,準備洗把臉睡覺。不料李麗娟追到衛生間,大吼一聲:「你還叫人活不活了?啊!」 任之良笑笑,說:「你輕點,輕點好不好呀,鄰居們都睡了。」 「我就是要讓鄰居們聽聽,哪家的男人,天天半夜三更才進門的呀!」 「你看我不是有工作嗎!」 「工作?你看看你酒氣沖天,撒謊都不打個草稿,哼!」 任之良剛剛喝過酒,酒味甚濃,他就是有十個嘴也說不清楚,於是也就不說了,任她怎麼嘮叨,一聲也不吭,匆匆洗把臉,進了臥室,一頭栽到床上,在李麗娟的叨叨聲中,酣然入睡。這幾天,他實在是太勞累了。 災情報告一經政府確定,立即赴省上彙報,市上原打算由主管救災工作的副市長帶隊的,後因主管副市長要接待一撥一撥的慰問團,接收外地的救援物資,指揮抗震救災工作,一時抽不開身。於是由甄恪帶隊去,這主要是考慮甄恪在省上熟人多,好辦事,在這方面他輕車熟路,同時也樂意做這方面的工作,真可謂一舉多得。 帶點什麼禮物,一向是對外交往中一項十分重要的事,而任之良偏偏又不善此道,也不大願意做這方面的工作,這點,徐樹軍十分清楚。因此,在這種事情上他從不指派任之良,儘管這是任之良職責範圍內的事。相反,駱垣精於此道,徐樹軍對他在這種事情上表現出的「慷慨大度」和那些擺不到桌面上的事,頗有微詞,對他在辦理這些事情中的貓膩也略知一二,但駱垣是主管局長,自己又很積極,還是讓他去辦了。 駱垣就此事請示甄恪,甄恪說你們局裡是啥意見麼。駱垣說,鄰近的馬場生產一種酒,叫春寶,在附近地區非常暢銷,聽說已經打入首都市場,頗受首都人民的喜愛。甄恪說那就這春寶了。駱垣問,弄三十箱夠不夠,甄恪說再加十箱,四十箱吧。 辦好禮物,甄恪帶徐樹軍一行向省城奔去。徐樹軍和甄恪同乘一車,走在前面,任之良乘拉酒的越野車跟在後面。到了省城,他隨前面的車進了一家豪華酒店,停車後,任之良前往大廳登記房間,他看著大廳裡的價目表,價格高得嚇他一跳,他覺得太奢侈了,又拿不定主意,就去請示徐樹軍,徐樹軍看著甄恪,甄恪沒好氣地說:「我們是來辦事的,隨便找個地方住下來,辦事方便就行,何必住這麼高檔的地方!」 徐樹軍覺得甄恪說得在理,就按甄恪的意思,找了一個普通的賓館,此處設施一般,價格適中,住得人就多,向陽的、樓層好的都住滿了人,只有一樓,還是陰面,有幾間房空著。 任之良辦好了手續,帶甄恪他們去住。甄恪進了房間,滿臉的不高興,無緣無故地給徐樹軍發了兩次火,徐樹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了這位頂頭上司。估計是對住宿不滿意,但反過來一想,這也是按他的意思辦的,再說了,堂堂一個市委領導,不會為這麼點小事無緣無故地發火吧!儘管這樣想,在晚飯的安排上,他多了一個心眼,再也不要隨隨便便的了。他指示任之良在一家酒樓安排了一桌飯菜。不料他又錯了,甄恪到了酒樓前,愣是不下車,他滿臉的不高興,叫過徐樹軍,訓斥道:「出門辦事,該省的就得省著點,隨便吃點麵條什麼的就行了,何必講這個排場。」 徐樹軍也滿臉的不高興,他叫過任之良,沒好氣地說:「把這飯菜退了!」 任之良找大堂退飯,大堂說大菜已經做好了,要退得交違約金,並提出了一個數,任之良不接受,就和大堂糾纏在一起。徐樹軍等了一會兒不見任之良出來,氣衝衝地找到他,就罵上了:「不就幾個臭錢嗎,給她算了,書記還在車上等著呢!真是!」 任之良只好交了錢,上了車,左拐右拐拐進一個小巷子,隨便進了一家小餐館,每人要了一碗面,匆匆地吃完,悶悶不樂地回到住處。 不久,甄恪帶著徐樹軍開越野車出去了。任之良松了一口氣。閑來無事,想給家裡打個電話,修補一下與妻子的關係。地震那天,任之良扔下女兒就往局裡跑,老婆就很有想法,她在事後對女兒說,別看你爸平日裡捧著你,護著你,到了生死的關鍵時刻,丟下你就跑了,並且一跑就是幾天,還不回家,連個電話都不打回來,可見我們母女倆在他的心目中是個什麼位置。那晚加班後又喝了點酒,這李麗娟就認為他成天在外花天酒地,說不上還尋花問柳,更加不依不饒了。 他打通了家裡的電話,電話那頭,李麗娟又嘮叨上了。剛剛無故受了局長的一頓訓斥,這會兒再聽老婆的嘮叨,任之良心灰意冷,想說的話也懶得說了,隨便應付了幾句就掛了電話。這時甄恪的司機老方進來了,他說:「跟哪個小姐約會呢,這麼親熱?」 「哪裡呀,剛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報報平安唄。」 「老夫老妻了,有啥嘮叨的。哎,我說主任,跑了一天的車,也不說帶我們出去,瀟灑走一回?」 任之良說:「還是老老實實待著吧,都『奔五』的人了,還花心不改。來,過來坐吧。」 見老方坐到了對面,任之良又說:「方師傅呀,你沒聽人家說,吃來吃去,還是家常飯好吃,喝來喝去,還是白開水好喝,玩來玩去,還是自己的老婆好玩呀!還是坐這兒諞一諞,吹吹牛什麼的,要不,拿瓶春寶喝?」說到這裡他問老方,「那酒到底怎麼樣,領導們真的那麼愛喝?」 老方就說了:「你沒有聽說過村支書的故事嗎?說有一個村支書,好久沒過老婆的癮了,聽說這酒滋陰壯陽,就托人買了兩瓶,回家對老婆說,『你等著,今晚有一下呢。』飯後,支書喝了大半瓶,不料有點醉意,睡倒在沙發上,一覺醒來,天快亮了,一摸下身,軟軟的,因為沙發扶手太高傷了脖子,脖子就硬硬的,不能動了。支書苦笑道:『什麼春寶呀,該硬的不硬,不該硬的卻硬了,真是!』你說,哪有那麼靈驗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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