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領導(3)_羅泰琪

三

　　會後，張局長叫來辦公室主任林木，要他馬上以辦公室的名義出文件，立即在局機關開展選拔一建公司總經理的工作。他又告訴林木，把會議情況告訴組織處長，選拔工作由林木和組織處長負責。

　　張局長在坐車去市政府開會的路上老是在想一建公司總經理人選問題，究竟黃其合適還是簡明合適？黃其是年輕了點，工作經驗和人脈還不夠，性格上鋒芒畢露和鑽頭不顧尾的毛病還要改，要是去了站不住腳就出大麻煩了，但他大學建築專業畢業，在一建幹了七年，在局機關幹了三年，有理論，有實踐，又是市委組織部局級幹部第三梯隊培養目標，有機會下去鍛煉一下，作一番成績出來，在國企問題的解決上取得突破，相信他是副局長的苗子。

　　簡明有簡明的長處，在一建幹了三十年，經驗豐富，人熟地熟，工作能力強，要是做了總經理，公司的穩定肯定沒有問題，自己可以安安穩穩睡大覺，但他的毛病是嘴上說一套，心裡想一套，城府很深，要是關鍵時刻跟你對著幹，你還不曉得程咬金是從哪裡殺出來的，氣都要氣死你。

　　張局長想，究竟是走一步險棋上黃其呢？還是退一步求平穩上簡明？一時竟拿不定主意了。不過，他一想到副局長溫一夫支持簡明就覺得不是個味，因為溫一夫心術不正，和他穿一條褲子的人，一個半斤一個八兩，差不到哪裡去。他心裡的天平又傾向黃其。

　　他傾向黃其也是受了市委組織部的影響。前不久，局裡按照他們的要求提供了副局級後備幹部的資料，報的就是黃其。市委組織部的錢副部長跟張戰勝說："黃其的情況我們研究了，基礎不錯，是培養目標，我們同意列入副局級後備幹部。我們有一個建議，黃其缺乏基層單位一把手的鍛煉，如果有機會的話，讓他下去鍛煉一下，可能對他克服性格上的弱點有幫助，也會為他下一步的工作夯實基礎。"

　　張戰勝記得，自己當時的態度是既點頭又搖頭，並沒有一口答應，因為一個單位的一把手太重要了，那是幾千人的飯碗問題啊！他記得自己跟錢副部長那句半開玩笑的回話："好啊！我們照辦！要是他下去出了問題你要多多包涵啊！"錢副部長跟他很熟，說："那不行！你派他下去就得對他負責！千萬不能毀了他！"

　　張戰勝一想起"千萬不能毀了他"的話，就猶豫著不想派黃其下去了。他太清楚錢副部長這句話的含意。他來建管局工作前在野戰軍當師長，帶領部隊在老山打過仗。他把一個很優秀的師作戰處長派下去做團長，準備讓他鍛煉一下再提起來做副師長，沒想到這位團長在戰場上犧牲了，把他的腸子都悔青了。

　　張戰勝心裡的天平又搖晃起來。

　　二、副處長黃其

　　黃其今年三十剛出頭，中等個頭，結結實實的，雖說相貌一般，就像隔壁哥哥，但一天到晚精神抖擻，很陽光，紅撲撲的臉上老是掛著微笑，走到哪裡都是鶯歌燕舞的，不曉得是撿到金子還是銀子。不過最近呢，他的臉上起了點烏雲，心情有些矛盾，原因就是一建公司總經理的事。張局長那天問他願不願意去一建公司，他張口就說"好啊！我就想回娘家"，那不過是應酬話，人家領導給你開一個玩笑，未必你也要當真？不說好未必敢說我不去？可局裡的小道消息馬上傳開了，辦公室有人吹，廁所有人吹，中午在食堂吃飯更是大吹特吹，說黃其胎運好，三年副處就要下去當老總，是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有三個和黃其關係特好的甚至明火執仗敲竹槓，硬拉他請客，一人吃了一碗牛肉麵，還抹著油嘴說："這不能算正請啊！到時候吃海鮮！"

　　這很正常，機關的處座下去當老總是一件好事。你想嘛，在局裡你能領導幾個人？就算是下面單位的頭頭買你的賬，哪樣事情討好你，未必就沖昏了頭腦，不曉得人家跟你平起平坐，只是應酬你，當真把人家當做下級？而要是下去做了老總，嘿嘿！領導上千人，手裡的錢是幾個億進來幾個億出去，山高皇帝遠，個人就是老大，你幾個處座算什麼？高興了應酬一下，不高興了隨便扯個謊面都不見，你還不是只有感冒了打不出噴嚏。

　　問題是黃其聽到自己有可能當一建總經理的馬路消息後，就想方設法打聽一建的情況，那才是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一建的情況糟糕透了，心裡就起了矛盾，不曉得是在局裡安安穩穩做牛尾好呢？還是到一建公司艱苦創業做雞頭好？不曉得是該笑呢還是該哭？不過呢，從黃其的內心出發，他認為自己是牛馬變的喜歡做事，一天到晚抄起手不自在，享不來清福，是想下去了，是想到基層單位去幹一番事業的，是不想一杯茶一支煙一張報紙混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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