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長(1)_張宇_學達書庫

一

　　第一章官場老江湖

　　情人和煤氣罐

　　入秋以後，天短下來。太陽西沉的速度加快，散餘下的一些時光碎片遺忘在窗外高樹的枝葉上，在微風中搖搖擺擺往地上飄落著。下班的時間已經過了，辦公樓走空了，檢察長李剛還獨坐在辦公室久久地望著窗外發呆。他的目光散開如同發射出去的禮花，在窗外大院的空中閃閃爍爍。他這麼想著想著就走神兒了，忽然覺得這年頭找情人活像懷抱煤氣罐，雖然能夠燃燒激情和豐富生活的色彩，同時也就像抱了個定時炸彈啊！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驚動了他。李剛關於情人和煤氣罐的思緒斷了，厭煩地看著辦公桌上的電話機，讓它很響了一會兒，這才漫不經心地拿起話筒。是葛振海，反貪局局長葛振海火急火燎地大著嗓門喊："是李檢嗎？李檢嗎？我是葛振海，我是葛振海呀。"

　　李剛平靜地說："我是李剛。別著急，沒有人和你搶，你有話慢慢說嘛。"

　　"對不起。李檢，出大事兒了！"

　　"什麼大事兒？"

　　"市委院裡有人鬧事，許多人靜坐。"

　　"還是為信託合資公司的事兒嗎？"

　　"是是，人很多，鬧事的人很多呀！"

　　"啊、啊。"李剛連想也沒想，什麼也沒有說，只"啊"了兩聲就把電話輕輕放下了。

　　李剛知道葛振海的意思，一是向他通報資訊，二是請示檢察長要不要出動。起碼也是看看檢察長對這起突發事件的反應和態度，然後再確定他自己的立場。又敏感，又負責任，真是好同志啊。

　　不過，我李剛什麼態度？我什麼話也沒說，這就是我李剛的態度。給群眾做思想工作是市委信訪辦公室的事情嘛，有人鬧事有公安局嘛。檢察院慌什麼？只要市委沒有要求檢察院配合，檢察院就當什麼也不知道。這年頭幹工作要講究分寸，主動一些當然很好，如果過了就多餘了。要把握好這個度，這個度就是基本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些話當然不能夠說出來。李剛微笑著看看電話機，像在看著葛振海一樣，動腦子吧你！正準備起身走，手機又響了。

　　作為檢察長，也算工作需要吧，李剛配有兩部手機。一部是基本公開的，許多人都知道這個手機號，有時候他拿著，有時候司機拿著；而這一部是秘密的，一直貼身帶著，很少有人知道這個號碼。他打開手機看了一下，還好，不是市委主要領導的號。再仔細看，發現只是一條短信："看到你下鄉回來了，如果有應酬，一定要少喝白酒。"雖然沒有落款，他也明白這是江姍發來的。

　　在這個世界上，父母過世以後，大概也只有江姍和他自己的女兒會關心他的身體，用發短資訊這樣的形式來傳達感情。

　　江姍算是他的情人。他一直不喜歡情人這個稱謂，情人這個稱謂使他感到委屈，總是提醒他的不道德感。實際上自己並不是在婚姻之外亂搞情人的那種男人。自己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女人，什麼情人不情人的？但是，在法律程式上他還沒有離婚，已經不是自己的女人的那個女人還賴在他的婚姻之內，有名無實。就像退居二線的老幹部，已經不再主持工作了，卻還沒有辦退休離職的正式手續。而已經是自己女人的江姍早早就主持工作了，還沒有從法律程式上正式走進自己的婚姻，有實無名。這使他很尷尬，也只好長時期忍受在感情生活上形式和內容分離的無奈。

　　在江姍之前，除了自己的老婆之外，他從來沒有碰過別的女人。他不是道德家，也不想做什麼道德的楷模。他不是不想女人，作為男人他特別喜歡漂亮女人。喜歡欣賞，更喜歡直接同她們睡覺。在女人這個問題上他不喜歡精神文明。他覺得直接進入她們，那才是男人最好的從物質到精神的和諧生活。也不是沒有機會，機會多得很，可惜多少好女人都讓他白白放過了。

　　有時候想想真是浪費資源啊。

　　全應了那句俗話，撐死了眼睛餓死了。唉，什麼也不為，因為他不敢。並不是他沒有這方面的膽量，常言說色膽包天哪。只是色膽縱然能夠把天包起來，卻包不住他的前程。因為他從社會的底層一步一步走上來不容易，所乙太看重自己的前程了。小時候聽村裡的老人們說，色是刮骨鋼刀，酒是惹禍根苗。他的感覺是，在我們中國這個社會主義社會裡，如果你想在政治上有所企圖渴望進步，年輕時代就一定不要亂性染色。多少年來，這是他作為男人一直堅持的一個基本原則。

　　有句話讓他特別有感觸，有人說男人是弄得動的時候不敢弄，到了敢弄的時候又弄不動了。他覺得這話雖然說得粗俗甚至有點下流，卻很貼切和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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