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47)_王秀梅

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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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陳西梨的憂心忡忡似乎毫無必要，兩人那些反復推敲也純屬浪費時間，王子的反應完全不在陳西梨擔憂的範圍之內。

　　星期天，王開明送王子去少兒足球俱樂部，那天有場比賽，直接在體育館集的合，王開明坐在看臺上一直看到比賽結束，王子踢的是前鋒，進了制勝一球，1：0勝。體育場散場了，王開明和王子兩人坐在看臺上談心，王開明先問王子：「你覺得自己是不是一個男子漢？」

　　王子理所當然地拍拍腿上的肌肉，說：「當然是了！標準的男子漢！」

　　王開明說：「男子漢不僅要身體好，心理素質也要好。」

　　王子說：「我心理素質當然好了，不好能打前鋒啊？」

　　王開明又開始旁敲側擊：「你覺得老爺爺和老奶奶過得幸不幸福？」又追上一句：「哎，你懂得幸福是什麼東西嗎？」

　　王子的老爺爺和老奶奶，也就是王開明的爺爺和奶奶，去年剛剛去世，兩人鬥爭了一輩子。王子不屑地撇撇嘴：「幸福我怎麼不知道？你說我老爺爺和老奶奶啊，我覺得不幸福。都老了還吵架。」

　　王開明說：「你爺爺和奶奶還沒結婚的時候，你老爺爺和老奶奶就不住在一起了。」

　　王子搶進話來，說：「我知道，那叫分居。」

　　王開明說：「對，分居。他們兩人一人住南廂房，一人住北廂房，你老奶奶成天在南廂房裡罵你老爺爺，你老爺爺就把她養的雞掐死，燉著吃，反正就是想方設法惹她生氣。」

　　王子插進來問：「那他們為什麼不離婚，老奶奶再找個人結婚，跟老爺爺不住在一個院裡，不就不用生氣了？」

　　王開明說：「是啊！可他們怕離婚遭人恥笑。」

　　王子說：「真死心眼，離個婚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們班很多同學爸爸媽媽都離婚了。」

　　王開明說：「不是年代不同嗎？那時候是舊社會，現在是新社會。」王開明看了看王子，這小子理著很酷的毛寸髮型，嘴裡說著這些像孩子又像大人的話，像個小大人，覺得沒問題，就插入正題：「你覺得爸爸媽媽在一塊兒幸福嗎？」

　　王子很認真地想了想，說：「幸福，也不幸福。」

　　「怎麼講？」

　　「你們老是吵架，就不幸福。不吵架的時候，看起來還算幸福。」

　　「要是爸爸媽媽都覺得不幸福，你贊成我們離婚嗎？」

　　王子聰明，把臉從足球場上轉回來，對著王開明：「你們要離婚？」

　　王開明說：「你贊成不贊成？」

　　王子說：「我要是說不贊成，你們就不離了嗎？」

　　王子這句反問，把王開明問住了，他沒預計到兒子會這麼問，但兒子執拗地盯著他，一定要個答案，只好心一橫，說：「爸爸媽媽覺得生活在一起不幸福。幸福了當然不用離，不幸福是不是就應該離？」

　　這個含有辯證意味的答案，八歲的王子無力反駁，想了想，說：「應該吧。」

　　王開明就說：「兒子，爸爸媽媽已經離了，為了你，一直瞞著，怕你承受不住。爸爸媽媽都是愛你的，媽媽昨晚因為不知道怎麼跟你說，哭了很長時間，怕你生我們的氣。你是男子漢，不是娘們兒，是不是？」

　　王子說了一句讓王開明大跌眼鏡的話：「行了，不要拿男子漢來糊弄我了，你們都離了，還說這麼多幹什麼，我要不是男子漢，難道你們就不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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