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42)_王秀梅

四十二

　　趙吟說：「小屁孩，自作多情。」

　　王開明樂得要命，說：「在你眼裡都是小屁孩，那應該還穿著開襠褲吧？」

　　趙吟說：「什麼啊，你什麼意思，我都二十五了！」

　　「我三十七，正好大你一輪，兩輩人，你得叫我叔。」

　　「我叫你你敢答應啊？叔，親叔！」趙吟真叫了，王開明還真就沒敢答應，趙吟撇撇嘴：「你們這些老男人，一個一個有賊心沒賊膽的。」

　　事後王開明回憶，就是這次共同接待客人，讓他跟趙吟之間的距離不知不覺縮短了，微妙了，曖昧了，但是趙吟說，她從到了宣傳科就挺喜歡王開明的，只是王開明沒發現而已。

　　那次接待的客人一男一女，老夫少妻，很顯然不是原配，趙吟和王開明兩人帶他們去了景點，給雇了個導遊，就沒再陪同，主要是出於與人方便的考慮，車和司機在大門口的停車場等，王開明就陪趙吟亂逛，拿著相機給趙吟拍照，趙吟擺出各種姿勢，王開明承認要是退回十年以前，他肯定就會被誘惑住了。

　　但是現在不行了，王開明說：「趙吟，我和你之間有代溝。」

　　以後沒人的時候，趙吟就時常稱呼王開明為叔，王叔。兩人一個辦公室，趙吟動不動就托著臉腮，盯著王開明看，王開明就警告她：「我有女朋友。」趙吟說：「那有什麼，我還有男朋友呢。」

　　有一次單位發話劇票，市里宣傳部派人來送的，確切說是來賣的，強賣，不買不行，科長把這個活分派給趙吟，趙吟先扣留了兩張，連座，才把剩下的票分給其它科室，最後才丟給王開明一張：「呶，你的。」王開明什麼也沒說，把票揣進兜裡。

　　晚上，趙吟化了妝，平日吊在腦後的馬尾巴披散開，弄得很性感，等影院裡閉了燈，才摸黑到座位上坐下，轉臉一看，旁邊是個女的，再一看，王開明坐在那女的旁邊，當即就問那女的：「你是誰啊？哪個單位的？坐錯了吧？」

　　那晚是場戒毒題材的話劇，影院裡坐著的都是各行各業單位員工，趙吟以為這女人坐錯了位置，質問的時候就有點橫眉怒目的，那女人卻不惱，涵養極高地笑了笑，指指王開明，說：「我是他朋友。」

　　趙吟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就拿眼去看王開明，不合時宜地問：「她誰呀？」

　　王開明說：「介紹一下，她是李華」，又對李華說：「趙吟，我同事，一個辦公室的，剛分來不久，實習。」

　　趙吟又不合時宜地問：「我不是只給了你一張票嗎？那張哪來的？」

　　王開明說：「幹部科小李有事不來了，我把票要來了。」

　　趙吟又說：「幹部科的票都在前面幾排呀！」

　　王開明說：「我跟人換了啊，這還不簡單啊！」

　　趙吟三問兩問的，就把那點底都亮出來了，本來李華不知道趙吟這個人，現在不僅知道了這個人，還瞭解了兩人之間的曖昧關係。但是李華鎮定自若，始終保持著極有涵養的微笑，不失禮節地跟趙吟寒暄了幾句，頭髮漂亮，衣服好看之類，之後就專心看話劇了，跟王開明之間的距離也保持得很適當，不遠不近的。

　　如果換了趙吟是李華，碰到這樣一個咄咄逼人很明顯帶有情敵意味的女孩子，她肯定會極盡所能地跟王開明親熱，刺激對方，表明優勢。

　　李華的不一般，還表現在演出結束以後，跟明顯氣咻咻的趙吟告了別，坐到車裡，打著火，開到大街上，拉著王開明去喝了個咖啡，直至跟王開明分別，自始至終都沒提出一句關於趙吟的疑問，搞得王開明極想主動說點什麼，然而，喝咖啡的時候，剛主動提了一句「趙吟這小姑娘有時就像個小孩」，人家李華像沒聽見似的，說起別的事情，就把這個話題岔開了，還說得特別自然，讓王開明懷疑她到底是特意岔開的，還是就是頭腦簡單，沒往那兒想。

　　其實，王開明也不傻，要是有個女人經歷了這麼一個回合還無知無覺，那這個女人就不僅僅是遲鈍的問題了，恐怕智商還有問題，弱智什麼的。顯然李華不弱智。弱智能考上大學嗎，能一個人開診所嗎？

　　所以，王開明最後認定，李華並不像他一開始時認為的那樣，粗枝大葉，頭腦簡單，人家這是大氣，素質高，另外，遷就他，不讓他為難和尷尬。

　　這樣一想，就覺得不對人家實心實意地好，有點對不起人家。回家見到陳西梨，時常忍不住想：陳西梨要是有李華十分之一的遷就和包容，他也不會跟她離婚。

　　但是，李華這個形象那是在王開明眼裡，在陳西梨眼裡可就不是這樣了，而是另外一副樣子：狡猾，有心計。

　　陳西梨現在動不動就往診所跑，那勁兒，好像恨不得天天有個小病小恙，見了李華，就各方面跟自己比較一番。其實她跟陸洋這段時間處得很平穩，可就是壓不住那點小女人的小心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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