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天暗地(1)_徐然

一

　　第一章

　　死人的出軌調查

　　當客戶坐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永遠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

　　安諾言並不認同這句話。她這個小老闆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呢？也許她一輩子做的都是同樣的工作，只是主人公每次不同。

　　「您好，能幫您做點什麼？」安諾言臉上帶著職業化的笑容，眼睛不露痕跡地打量著她面前的女人。女人大概三十歲出頭，穿著一襲精緻的黑色亞麻套裝，胸前別著一枚白色水晶胸針，頭髮綰著，結髮的是一支銀質鑲翡翠的發簪，她的黑色LV手提包看上去像是真的——這是個有品位、有格調的女人。她臉色蒼白，嘴角微微向下抿著。沙發扶手上細膩白皙的小手微微有些顫抖。隨之顫抖的是，她無名指上一枚碩大的方鑽戒指，璀璨奪目。以安諾言毒辣的眼光來看，少說也有三克拉，這玩意沒有十萬塊是買不來的。

　　這也是安諾言決定親自接待這位元客戶的原因。

　　諾言的屬下小麥推開里間辦公室的門，笑容可親地遞上一杯咖啡——現磨的咖啡。咖啡機是諾言花了八千大洋從東方商廈買的。為客戶著想就是為自己的錢包著想，諾言很清楚這一點，雖然每一次客戶喝咖啡的時候，她都在想，委託費最好對得起這杯咖啡。

　　安諾言的新客戶顯然緊張過度了，這杯咖啡緩解了她的情緒。「哦，謝謝。」她對小麥擠出個笑容。待小麥退出去關上房門，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你們是我找到的第三個諮詢公司，也是服務最好的一個。」

　　安諾言的腦中馬上警鈴大作：第三個諮詢公司？她很清楚，她們這一行，工作談不上有難度，如果不是特別棘手的問題，一般沒有人會把客戶拒之門外，而且還是這麼一個戴三克拉鑽戒的女人。

　　安諾言的公司全稱「諾言婚姻諮詢公司」——「諾言」二字配著「婚姻」這詞，又醒目又順口，安諾言有的時候想，也許她老媽生她的時候，都算好了她將來要開「婚姻諮詢公司」。不過，名字再好聽，在這行裡，哪怕是外星人恐怕也知道，諮詢只是個幌子，他們的主要任務其實是捉姦。這幾年，S市離婚率的升速總是能壓過GDP，這對諾言無疑是好消息。如果說客戶就是資源，那麼安諾言永遠不需要為這個發愁。她這間位於鬧市區頂級寫字樓的小小調查公司，在經濟大環境萎靡的情況下，可以做到逆勢而上，生意興隆，日進鬥金，完全是托了那些失婚男女的福。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安諾言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聲討婚外戀。

　　所以她只是有些同情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故作姿態的不去想高額的委託費，「您可以放心，我們公司承諾給客戶最周到的服務，您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告訴我。」女人點點頭，輕輕放下咖啡杯，「我來諮詢一下你們這裡的私人調查業務……」

　　諾言聲音輕柔地：「是對配偶的婚姻情況調查嗎？」

　　女人臉上閃過一絲陰翳，點點頭：「嗯，不錯。」

　　諾言自信一笑，「這正是我們的擅長，我們在這方面深有經驗——您來找我們是找對了，我們保證會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您的問題。」

　　女人歎了一口氣，看看左右，欲言又止。諾言靠近她，甜美地微笑：「放心，我們一接受委託，會馬上跟您簽署一份保密協議，如果我們不慎洩露消息，會賠償您五倍委託金！」

　　諾言經過幾個月的摸索，已經略知此行的門道：來做婚姻諮詢和調查的，都是婚姻觸礁，家庭狼煙四起的狼狽男女，誰也不願意被人知曉家醜，故此，門面小而隱蔽的辦公場所，穩妥精幹的辦事員以及承諾保密的協議制度是做這行的三個法寶秘笈——而這，也是「諾言婚姻諮詢公司」深受客戶的認可和歡迎的原因。

　　女人卻淒涼地一笑：「我倒不是擔心消息會洩露，我只是……」

　　諾言循循善誘：「沒關係，有要求您儘管提，我們的口號是：只有客戶想不到，沒有我們做不到。」

　　女人看著諾言，面色略尷尬：「謝謝……是這樣，我只是不能確定……你們接不接受……接不接調查死人的業務？」

　　諾言嚇了一跳：「調查死人？去哪裡調查……」

　　她又不是神婆，難道還得去陰間抓婚外情嗎？

　　女人從手提包裡取出一張名片：「我姓洪，叫洪思嘉，我要調查的，是我死去的丈夫的事……」

　　「啊，您丈夫……是怎麼……」

　　洪思嘉眼圈紅了：「是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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