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滿身風雨你從海上來 | 上頁 下頁
二六


  昨天那麼兇險的境地,早晨在橋底這樣淒慘的狀況林順都沒有哭,這時候卻忍也忍不住,眼淚紛紛揚揚,她一哭程敬南的心更亂。

  一路上他開著車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再說一個字。林順委屈的抱著雙臂靠在椅背上咬著牙,可是眼淚還是無聲的流,她委屈,傷心,難過的不知道是這悲慘的境遇還是程敬南的冷漠。程敬南從來沒有對她這麼冷漠過,更何況現在的她是這樣的害怕,她微微蜷起身子,整個人在絮絮的發抖。

  程敬南兩道濃眉蹙起來,眼鏡裡閃爍著陰晴不定的光,他一般生氣到極點的時候都能保持臉上的平靜,這次卻保持不住了,而且都不知道他自己在氣什麼,氣她帶給他莫名的恐懼,還是氣自己。這個女孩怎麼總有本事讓他心亂,怎麼總有本事把自己弄得那麼淒慘,上次是拍廣告得傷寒住了一個多月的院,這次又是……差點……差點……他都不敢往下想,背上已經有一絲恐怖涼意襲上來,握方向盤的手便禁不住一顫抖,難道今天早晨他不接電話,他不臨時改變主意,她就不再打他的電話了嗎?

  可是她還在哭,她還敢哭,程敬南忽然踩了刹車,橫過身來大手一撈,她的腰便緊緊的被他攥緊在懷裡,他將她抱得那麼牢,那麼緊,仿佛要證明些什麼,仿佛這樣他就能驅走牢牢佔據他心頭的恐懼。她可憐兮兮的抬起頭來,他便劈頭蓋臉的吻了下來。

  帶著蠻橫,帶著霸道,那樣用力的吸吮完全不復他平日裡對她的耐心,體貼,溫柔,只想將她捺進自己懷裡,只想將她嵌入自己身體裡,只想讓自己證明她是真實安全呆在他的懷裡,這一刻他是如此的貪婪,仿佛要將她吞下,一手遮天。她的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襟,便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絲浮木般,直到這時她才敢真正相信已經逃脫了那場噩夢的逃跑,她被他牢牢的攥進懷裡。

  也許他是將她弄痛了,她嬰寧一聲,他才如夢初醒放開她,倒也沒有什麼其他的神情和話語,一路無話。林順呆呆的,這個晚上太混亂了,她來不及再想,再然後暈暈沉沉睡過去。

  第十一章

  林順在醫院住了2天的院,除了腳上的傷其他的都還好,但是在第三天的時候還是迫不及待的出了院,曾瑞不明白她又被惹到哪兒了。

  今天程敬南來過,林順賴著讓他扶她到天臺上去,說是天氣預報說今天有流星雨。其實她自己也是不敢面對他,她總是會記起那一個吻,心就慌亂起來,她不知道如何面對只想這樣借著機會雲淡風清的過關。

  程敬南不作聲,扶著她上了天臺,她趴在欄杆上往下麵看,俯瞰人世繁華,下麵車流如織,人來人往。

  程敬南在她身後站立了很久,默默的注視著她,林順雖然沒有面對程敬南,但是臉頰發燒,更不好意思了,她轉過身耍賴皮的問:「程敬南你在看什麼?」

  程敬南的眼睛在那一刻忽然變得深不見底,他說:「林順,我有話跟你說,那天……」

  終於說到那天,林順臉紅心跳,為了掩飾窘迫她馬上接口:「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那是個意外嘛。」真是太尷尬了,林順顧左右而言他:「唉,不知道今天的流星雨幾點來?」

  程敬南走過來,就在她身後,雙手扳過她的肩膀將她轉過身來,聲音清清楚楚的響起:「林順,那不是個誤會,昨天。」林順心猛地一跳,抬頭望入他的眼裡,程敬南繼續說:「我很喜歡你,我沒想過我還能喜歡人,所以說這樣的話真的很不習慣。」

  林順就呆在那裡,一動不敢動,心裡正驚濤駭浪,程敬南卻又說:「那個吻,我很抱歉,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我不能喜歡你,也不想造成你的困惑。」

  林順手死死地掐著欄杆,她的指甲仿佛要摳進欄杆裡去,冰冷堅硬的鐵欄杆,指甲要被掀翻了卻不知道疼。

  她如何能預料這樣一場對話,又如何能招架這樣的場面,程敬南這樣鄭重的一番話,這麼迫不及待的撇清關係,是害怕她跟沈倩一樣對他糾纏不休吧。林順被這一個「抱歉」刺傷了,但到底是年輕氣盛,這個時候林順尚不知道越是冷靜理智才越能挽回尊嚴,她語氣很沖:「不見面就不見面。」臉依舊是朝著樓下的車水馬龍,脊背倔強的挺得很直。

  程敬南還在後面看著她,林順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這沉默讓她覺得尷尬難堪,她背對著他冷冷的說:「程敬南,不是不要再見面了嗎,你還在這裡幹什麼?」她恨不得他馬上消失。

  可程敬南終究是程敬南,他雖然理智,但到底也心疼擔憂她的傷,他體貼的問:「林順,你要我扶你下去嗎?」

  「不用,你一個人走吧,我還要看流星雨呢!」她強作鎮定。

  程敬南訥訥的說:「那我先下去了,你別在這裡呆太久,風大露重……」

  林順已經無法忍耐:「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程敬南心裡微微一陷,他為這個事情設想了很久,所以一直到第三天才來面對,沒想到他卻還會猶豫,可惜最終他還是掉頭,悶聲不響的走下樓去。程敬南,他會有一時的衝動,會有短暫的迷失,但是他永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該怎麼做,他不能輕易易的被這個女孩受傷失控的聲音絆住了腳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麼討厭那個早晨因她而產生的莫名恐懼,好像被人掐住脖子無法反抗,他把林順歸結為一時的衝動和短暫的迷失,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作。

  等程敬南消失後,林順兀自還氣得渾身發抖,她已經氣到跟自己彆扭起來,仿佛是氣自己方才的反應,她不應該那麼失控,她應該理智的轉過身來,對他說:「謝謝你的喜歡,這是對我的讚美。」她不應該在聽見他的話時有一絲期待和幻想,才讓他說出後面的話,林順對程敬南從來沒有產生過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那麼為什麼先轉身的不是她?為什麼只有她像個怨婦一樣,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這清冷的天臺?

  程敬南下去後,叫了護士上來,林順看著護士走上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兇悍不善的拒絕了護士的扶助說:「不用你,我自己來。」

  賭著氣下樓,沒把握好力道,傷口裂開,痛得林順直咬牙,但是她不准自己呼痛,硬是撐過去,一步步仿佛踏在刀山上。

  下去正好遇上曾瑞來訪,她便堅持要出院,曾瑞勸阻道:「你這傷口還沒好,醫生說……」他話沒說完,就看見林順怨恨的眼神,曾瑞不敢再說什麼。

  其實林順只是在跟程敬南生氣,林順從楊凡那裡受了傷,感覺痛苦和被遺棄的時候是程敬南扶助了她。可是今天程敬南這樣一番話她還真有點承受不了,就好像楊凡將她從山上扔下來,是程敬南把她接住,但是他帶她走了一段,還是再一次的將她扔下去,這一次卻更痛!

  無緣無故的,可終究,林順被傷了心。

  曾瑞忙著幫她去辦出院手續,醫生檢查她傷口又裂開了,不僅不肯還把曾瑞教育了一頓,林順看著曾瑞忙上忙下又有點後悔,她剛才其實並不是針對他。

  林順只得又在醫院觀察了一天,她叮囑曾瑞不要告訴楊凡,免得他擔心內疚,楊凡卻還是從美國回來了,她剛睡著,曾瑞也正打算離開,卻看見風塵僕僕出現在走廊盡頭的楊凡。

  楊凡見到曾瑞忙走過來,曾瑞卻劈頭蓋臉的罵他:「楊凡,你簡直瘋了,我不是告訴你這邊有我嗎?案子的關鍵時刻原告總工程師不到位,看來美國的那個案子也不用再砸功夫了……」曾瑞罵著罵著,看著楊凡那張臉,火氣責難慢慢轉成無奈,林順出了這樣大的事,楊凡哪裡還管得上什麼工程。

  不待他數落完,楊凡問:「她怎麼樣了?」

  「剛睡著,還好,腳心被玻璃紮了,打了破傷風,掛了幾天生理鹽水,第一天吃的飯全給吐出來了,估計是被嚇的,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修養一陣就好了……那個司機也被抓起來了,整得夠慘。」

  楊凡眸光一閃問:「程敬南?」

  「估計是他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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