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滿身風雨你從海上來 | 上頁 下頁 |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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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裡,靠著椅背,林順本就是剛剛從被窩裡爬起來,困意滿滿。她以前也很喜歡在車上睡覺,每次楊凡對她說:「不要大意。」她總是調皮的跟他唱反調:「我偏要大意,你總是循規蹈矩的一本正經,你累不累啊?」 楊凡拿她無可奈何,林順心裡偷笑,如果她大意那麼楊凡一定不會大意。不過這樣一來倒養成了林順在車上睡覺的習慣,可惜這一次她忘了,楊凡已不在她身邊。 睡到朦朧中有人在扒她的衣服,她頭有點沉,勉強撐開眼睛便看見有一直油膩膩的肥掌在她身上亂摸,嘴巴在她的下巴脖子一頓亂親,林順只想作嘔。她動了動,可手上怎麼也使不上力,推不開那人,她終於意識到危機,背心出了一層冷汗,剛想張嘴叫喊,那司機一把捂住她的嘴威脅道:「想要活命就別叫。」 那司機肥胖的身軀壓的她動彈不得,只能帶著哭腔哀告:「大哥,你行行好,放了我吧,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求求你放過我,求求你。」 司機遲疑了一下,見她醒來多少有點忌憚,他壓低聲音說:「你車上的錢我已經拿到了,如果你乖乖的很快就完事,我絕對不傷害你。」 林順急得要命,她拼命回想起平時人家說遇到這樣的情況怎麼辦,可是她什麼都想不起來,網上有人曾說萬不得已一定要用套子,生命安全是第一位,可是對林順來說如果真的發生了,她能想到的只有死。 林順看那人提起錢明顯的猶豫了一下,林順馬上說:「大哥,如果你放過我,我去取錢給你,你要多少我都給你,馬上去取,求你放過我。」 「你少給我玩花樣。」 「不會,絕對不會,我怎麼敢,不然你跟著我去,你看著我,我把我卡上的錢全部取給你。」 那個司機怔了怔,好像在思索。 司機本就是為了財,剛剛林順睡著了,牛皮紙袋裡的錢露了點角,司機大著膽子去摸了一把,居然摸出那麼多粉紅色的鈔票,厚厚的幾疊,這才動了歪心思。車裡有其他兄弟留下來的迷香,他從來沒用過,怕她中途醒來才拿了點給她聞。原本是打算把車開到荒郊野外拋下她的,可是拿了錢,把她抱出來,見她酡紅的臉,釅釅的唇,玲瓏的胸,才動了欲念,不過錢還是最主要的。 他這一思索林順卻仿佛看見一線生機:「大哥,好不好,我取錢給你,你馬上放了我,從此我們再不相干,我一個弱女子怎麼敢玩花樣。不然你帶我到最近的提款機,我把卡和密碼都給你,你自己取,好不好?」 「那……我放了你以後你也不准報警!」司機也是一時動了邪念,雖聽他的兄弟說多了這樣的事,可親身經歷畢竟還是第一次,膽量和經驗都不足,自己也是猶豫不定的。 林順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說:「不會,我不會,我恨不得馬上給你錢,只要你放過我,我不敢玩花樣的。」 再次坐進車裡,林順面色慘白,也不知道司機將車子開到了哪個農村,黑黢黢的夜裡,路上連一部車子都沒有碰到過,她思考著,卡裡並沒有錢,只要司機找到最近的自動提款機,那麼她就再也沒有談判的籌碼了,怎麼辦,她心急如焚,心跳得那麼快緊張得仿佛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又不敢表絲毫露,只有握緊的手,指甲都扣進肉裡,卻也不知道疼,腦袋裡千回百轉。她告訴自己要鎮定,一定要鎮定。 終於司機把車子開進了一個小鎮,馬路兩旁開始有霓虹閃爍,她全身都是冷汗。遠遠的她看到了廣告燈箱上的那個「24小時營業」,林順卻忽然鎮定下來,想橫豎今天不過一死,也無所謂了。 司機打開車門,迷香的威力已經過去,她強自冷靜鎮定,司機跟在她身後監視著她。她連呼吸都輕輕的,極力忍住不亂,一步一步卻在盤算著。 到了提款機前,在司機伸手來接信用卡的時候她忽然發難,把小手提包狠狠的往那男人臉上一砸,拔腿就跑。那司機冷不防被推倒在地,爬起來首先顧的居然還是那張卡,等他起來追的時候,林順已經跑過一段距離。 跑得有點急,林順腳下一崴,高跟鞋斷了,她乾脆把兩隻鞋脫掉扔了趕緊跑,這時候她什麼都顧不上了。小鎮的路燈昏昏暗暗的,照得她影子老長,後面司機追得很緊。 她眼見無法,急中生智,離開大馬路往越黑的胡同裡走,只撿最黑最暗處走,腳下也不知道踩到了什麼,忽然一陣錐心刺痛,卻也不敢停下來查看只顧著拼命跑拼命跑,腳下是機械的重複,仿佛生命裡的路都被她走完了才發現背後是黑沉沉的天,萬籟俱寂只有她自己的呼吸,那司機已經不見蹤影。但她還是害怕,找了個橋,躡手躡腳的跑進橋眼裡蹲著,等著天空上最黑暗的一段時間過去。 第二天淩晨有清潔工出來打掃,店鋪次第開門,直到看見很多人出來晨練她才從橋洞裡爬出來。 林順頭髮淩亂,衣裳不整,手機早被那司機搶了,她走到一個便利店門口可憐兮兮的對老闆娘說:「能不能借我打個電話,我昨天晚上被搶劫了,現在身上沒有錢,等我朋……」看她滿身狼藉的樣子老闆娘早就猜出了八九分,她還沒說完那老闆娘就說:「打吧!」 她想了想,還是沒有打給曾瑞,她不想讓楊凡知道,直接播了程敬南的手機。可是卻等了很久很久,打了好幾個電話,程敬南不接。 林順聽著電話裡冰冷機械的回復,不知為何眼淚就上來了。 放下電話,她坐在店裡,沒有再打電話,這時候才發現腳心又紅又腫,中間隱約還能看見嵌在裡頭的一片碎玻璃,一碰鑽心的痛,直痛得眼淚汪汪倒吸氣,身上也是臭烘烘的。很多年後她再次經過那個小鎮去看了那橋,才發現橋底下堆的都是成山的垃圾,可是那個晚上她竟然沒有發現有多難受,可能是太害怕了吧。 老闆娘看她這個樣子勸她說:「小姐,橋頭那裡有家診所,我看你還是先去把腳上的玻璃處理一下吧。」 她向她點點頭說:「謝謝你!」說著扶了牆壁,往橋頭走,對面確實有家診所。 而此時程敬南就那樣看著手機明明滅滅幾個輪回,忽然卻又沒了聲響,他披了衣服準備去上班,走到半路卻還是變了道,往家裡來,急轉彎,輪胎和路面發出巨大而尖銳的摩擦聲。 他找出手機,打了來電顯示上的那個號碼。 聽完老闆娘的話,程敬南幾乎是呼嘯著來的,看到診所裡坐著的林順,他臉色鐵青。 林順垂著睫毛,眼睛看見地下一個陰影,自己被這個陰影籠罩,她驚訝抬頭,便看見了門口的程敬南。 「那麼晚誰讓你出來的?」程敬南看著她狼狽淩亂的樣子,不顧她慘烈的境遇,先發制人。 她眼眶一酸:「昨天……」 程敬南卻又粗暴的打斷:「行了!上車。」說著他轉身走出去。 林順站起來,昨天帶著嵌了玻璃的腳跑了一個晚上都不覺得痛,可是被醫生夾出了碎玻璃包紮了,她才覺得痛,剛一站起來痛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直往地上癱。 程敬南鐵嚇得臉由青變白,一個箭步沖上去攬住她的腰,看見林順眼裡璀璨的淚光,這才注意她的腳。程敬南一聲不響攔腰將她抱起,林順乖乖的將頭靠在他懷裡,眼淚使勁的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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