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然天成(44)_呂苗

四四

　　安安約舒顏傍晚出來聚聚，本來是沒心情的，但悶在家裡確實煩悶，所以答應出來逛逛街。

　　看著她一臉憔悴，安安擔心地問：「你最近沒事吧？怎麼感覺瘦了一圈？」

　　站在天橋上，吹著夜風，舒顏感覺昏昏欲睡，隨口敷衍道：「最近忙著寫專題，可能是太累了。」

　　「舒顏，你別老把自己封閉起來，我跟小玉她們都很擔心你，好不容易才把你請出來，有什麼鬱悶的事就都沖著姐妹們發洩發洩吧。」

　　她落寞地笑笑，看著安安顯得精神滋潤的臉，輕聲調侃道：「我發現你最近漂亮了不少，是不是戀愛了？」

　　安安靠在天橋的欄杆旁，一臉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

　　「哦？真的被我猜中了？」舒顏一時來了興致，這可是破天荒的好事啊，難得眼前的大小姐也有春天來臨的時候。

　　安安的臉頰微微泛起紅暈，就像十幾歲的小女孩初戀的模樣，眼裡閃著特有的光芒，舒顏知道，這是一個人真正戀愛的最好體現。心裡為她高興，同時卻感覺更加落寞了，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

　　舒顏剛想問安安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手機就急促地響了起來，是媽媽，她的心微微一跳，立馬接起，「媽，怎麼了？」

　　「小顏，你爸又發作了！剛剛主治醫生來了，說情況很嚴重，已經叫了救護車，現在在去醫院的路上，醫生……醫生說……」那邊的母親已經泣不成聲。

　　「媽，別哭了，醫生說什麼了？」舒顏感覺自己的聲線明顯地顫抖。

　　「醫生說……可能不行了……」

　　舒顏拿著手機的手不自覺地跟著顫抖起來，眼角泛著酸澀，她無力地說：「我這就過去，媽，你等我！」

　　安安緊張擔憂地望著臉色蒼白的舒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安安，送我去醫院，快點！我爸快不行了！」舒顏控制不住洶湧而下的眼淚，心跳得飛快，母親的話就像針一樣狠狠地紮在她的胸口，方才還淡漠平靜的內心，此刻卻已波濤洶湧、忐忑難平。

　　顧秦這兩天都搭坐葉月的順風車回家，因為自己的車出了點兒故障，正擱在朋友的車行進行檢修呢。其實他完全可以打車回去的，怎奈讓葉月知道了，居然每天一下班就固定來找他，一起吃晚餐，然後送他回家。

　　他知道這樣意味著什麼，但確實也不好推辭，人家畢竟是因為有心才這麼做的，而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連這點基本的瀟灑也做不到吧？

　　車緩緩前行，裡面放著西域男孩的《My Love》，這是他們都很喜歡的一首英文歌。

　　顧秦感覺到口袋裡手機的震動，他接起電話，「你好。」

　　「顧秦，我是安安，你現在在哪兒？」對方的聲音很輕，就像在跟他說悄悄話。

　　他認真地問：「哦，在回去的路上呢，有什麼事嗎？」此刻心裡的第一感覺就是，莫非舒顏出了什麼事？

　　「你現在過來中心醫院，舒顏的爸爸……恐怕不行了……」安安擔憂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什麼？怎麼回事？」他怔住，連身子也瞬間繃緊了。

　　葉月看到他擔憂的神情，順手將音響關掉。

　　「叔叔他……心肌梗塞，情況很不好，醫生現在在全力搶救，舒顏……舒顏和阿姨一個勁地掉眼淚，我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顧秦，你過來一下好嗎？」安安的聲音有些哽咽。

　　「安安，你先在那兒等著，我馬上過去！」顧秦說完，合上手機，對著半敞的車窗深吸了口氣，心裡頓時像壓了幾塊石頭似的喘不過氣來。

　　「怎麼了？」葉月輕聲問道。

　　「葉月，麻煩你轉個方向，到中心醫院一趟，舒顏的爸爸病危，我必須過去！」

　　葉月怔了怔，但隨即轉彎，朝醫院的方向開去……

　　舒顏感覺媽媽的手冰冷得可怕，她緊緊握著對方的手，不斷哈著氣，可母親的顫抖越來越厲害，讓她的心也跟著顫抖起來。

　　安安在走廊裡來回踱著步，臉上盡是焦慮與不安……

　　醫生說，父親本來不應該那麼早回去的，如果在醫院，發作了可以及時救治，但回了家，難免又得一路顛簸而來，這樣就會耽誤了搶救時機，而這種心肌梗塞一旦發作，如果搶救不及時，隨時可能發生意外。

　　舒顏心裡難受地糾結著，她竭力抑制自己的眼淚，母親已經快垮下了，所以縱然自己內心有多害怕和難受，她都不能表現出來，要堅強，相信父親會逢凶化吉的。

　　急救室的燈一直亮著，像一個噴著火苗的鐵烙灼著她的雙眼、燙在她的胸口，那種滋味，真的就是一種煎熬……

　　走廊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舒顏抬起頭，映入眼簾的一幕卻讓她一時怔住，心裡頓時空洞得要命，甚至暫時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會坐在這裡。

　　顧秦和葉月，居然雙雙出現在她的面前……

　　母親抬起淚濕的臉，有些愕然地面對著眼前的來人。

　　「舒顏，爸怎麼樣了？」顧秦的臉色也不好看，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不停地喘著氣。

　　站在他身邊的葉月表情卻有些尷尬了，她的眼睛一直望著舒顏那張蒼白的臉。舒顏直接盯向站在一旁的安安，後者微微耷拉著頭，默認自己的通風報信行為。

　　看到舒顏一直默默地站著不吭聲，母親終究還是替她開口回答：「還在搶救呢。」

　　顧秦無力地點點頭，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同時示意葉月也坐下休息。

　　所謂觀者有意，舒顏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心如刀絞，突然感覺好冷，好冷……

　　終究還是這樣的結局吧？她在心裡慘然地想著。顧秦，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口口聲聲、裝模作樣地想要干涉我的感情生活呢？我過得好不好，找的人合不合適，跟你有什麼關係嗎？這些會是你真正在意的嗎？在你的身邊，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又何必製造一些莫名其妙的假像表明什麼呢？你贏了，今晚，在這樣的當口上，你帶著她出現在我的面前，你真的贏了，贏了……

　　急救室的燈瞬間暗了下來，醫生緩緩走出來。

　　「醫生，他怎麼樣了？」舒顏媽媽像觸了電似的掙開女兒緊握著的手，緊張地上前詢問。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包括葉月。醫生輕輕舒了口氣，說道：「別緊張，病情控制住了，但病人短時間內不能出院，還是需要留院觀察，否則再發生這樣的情況，後果可就沒有今晚這麼幸運了……」

　　「謝謝你，醫生，謝謝！」母親一個勁地道謝，感激的淚水緩緩流下。

　　舒顏感覺一時之間空氣變得清新了，不像剛才那般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攬著媽媽的肩膀，看著病床上輸著氧氣臉色蒼白得像白紙一樣的父親，雖然難過，卻也稍稍松了口氣。

　　顧秦在門外安靜地看著，並沒有進門，現在心情平靜了不少，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身對一直跟在身邊的葉月說：「你先回去吧，我在這兒幫著看看，今晚謝謝你了。」

　　葉月淺淺一笑，輕輕點點頭，「那好，我就先回去了，你也不要太晚。」

　　望著女人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隨即坐回長椅上，使勁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夜已深，舒顏媽媽一直陪在老伴的病床邊，舒顏勸她回去，但她搖頭，說什麼也不肯。無奈，她只好自己出了房間，想隨便溜達溜達，透透氣。安安已經回去了，她剛才透過門縫，發現長椅上也沒了顧秦的身影，看來他也回去了吧。

　　舒顏默默地穿過長廊，下了樓，來到下面的小花圃。好冷……她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外套，頭頓時有些犯暈。她還在發著呆，身邊突然出現的人影將她嚇了個激靈，定睛一看不禁有些驚訝，居然是顧秦，他還沒走!

　　「剛剛買的，喝點兒吧。」顧秦遞過來一瓶罐裝熱奶茶，手裡還提著一個袋子，裡面都是一些吃的東西。

　　她伸手接過，點頭道謝，「謝了。」

　　「這個我拿上去給你媽吧。」顧秦抬了抬手裡的袋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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