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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郝智他們到北京的第二天,姚凱歌意外地接到了廖菁的電話,這個女人雖說和他只見過幾面,但她犀利的文章和美麗的容貌還是令姚凱歌難以忘懷的。她說自己準備到路山去採訪扶貧的事情,想先瞭解點這方面的情況。姚凱歌告訴她,自己和郝書記等人已經到了北京。她顯得歡心地說,那更好呀,你們住在哪裡,咱們見面談,你們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姚凱歌猶豫著說,等請示郝書記後再聯繫。郝智聽說廖菁要來,沉吟了一會說:「都說到了京城才知道自己的官小,我們幾個現在在北京可是一摸一把黑,如果她這個神通廣大的大記者真願意給咱們幫忙,那可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說著他歪過頭,奇怪地問道,「老姚,這還真是奇怪了,我們剛到北京,廖記者就來電話找上門,是不是你們經常通話?」

  姚凱歌馬上鬧了個大紅臉,說:「真是謅書捏戲碰了個巧,她說準備到路山採訪咱們扶貧方面的事情。她是通過地委辦值班室問到我的電話的。」這樣說著,心裡馬上開始嘀咕,聯想到廖菁寫內參的事情,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他聯想到在「文革」時期他在路山一中當老師時,學校裡發現了反革命標語,引來大批的公安人員,每個老師、同學都被核對過筆跡。人都是這樣,雖然這事不是自己幹的,但他和所有的師生一樣,都在心裡面有這樣的擔心,那是害怕自己的字跡萬一真的和反標上的一樣,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此刻,看著郝智和其他人對自己的複雜表情,姚凱歌產生了類似當年懷疑自己寫反革命標語的心理。

  廖菁開車來到他們住的賓館,和郝智握手時還調皮地問:「郝大書記,你還認識我嗎?」郝智的臉微紅了一下,馬上故作鎮靜地握住她那細小的手,說:「怎麼能忘記,我剛到路山就被你將過一軍。」大家一聽都哈哈笑起來,知道說的是那次座談會上提問的事情。廖菁煞有介事地問他們此行的目的,說起國家計劃委員會和電力公司,她表示自己很熟悉,自告奮勇地成為了他們編內成員,真的和他們跑起項目來。後來的幾天,大家看到她果然在這些森嚴的國家部委輕車熟路的,給辦事提供了不少方便。姚凱歌向郝智建議說:「我看把廖大記者聘請為我們路山的榮譽公民好了。」郝智說:「那當然好,就看人家願不願意。」廖菁一扭頭,很清純的樣子,問郝智:「你說呢?」

  郝智在北京期間,幾乎沒有和廖菁獨處的機會,姚凱歌看她跑來跑去的非常辛苦,倒勸她晚上就住在賓館裡,因為不需要另開房間,計畫局長馬茹萍是位女同志,她倆可以在一起休息。廖菁真不知道郝智怎麼想,兩人住在相鄰的房間卻到不了一起,那樣的折磨更是令人難受的。所以白天偶爾進房間裡休息一下,晚上從來也沒有過夜,不論多晚都是開著自己那輛白色富康車回家。這幾天裡郝智都是心不在焉地和她告別,估計她到家的時候就發短資訊過去:「回家了嗎?」「想我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廖菁的短信只有兩個字「理解」。這樣發了幾天後,那天晚上看著她前腳剛走,郝智實在難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告訴小劉說自己出去看個朋友,說不定晚上不回來了。領導的事情小劉不便過問,但又對安全問題擔心,忙問需要找司機送嗎?郝智搖了頭,說北京打的很方便的。自己獨自出了賓館,上了車想打電話過去,又覺得還是應該給她一個意外。

  廖菁住在新華社家屬區,郝智從東城區到這裡走了大約半個來小時。到了門口見門衛十分負責,不拿通行證是不能隨便進這個大門的,心裡就不由得發怵起來,大晚上的拿證件登記找單身的女士,他還真沒這個膽量。於是也顧不上給廖菁什麼驚喜了,打電話上去,聽得出她很驚喜,說馬上開車出來接。很快她就出來了,郝智上了車後,她問我們到哪裡?這是你們的北京,還是你看。廖菁笑笑,車開得飛快向南駛去,繞到西客站,雖然是晚上,但還是車多人多的,速度自然慢了下來。郝智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情不自禁地抓住她那只放在變速杆上的手,也感覺到她的身體微微一顫,一言不發地掉轉車頭,簡直是風馳電掣地開了回去。進了電梯,他們就擁抱在一起,接吻起來。一個長吻還沒有完,就到了廖菁住的頂樓,他倆幾乎是相擁著把房門撞開進去,好像撞擊起大海的波濤,洶湧的潮水劈頭蓋臉襲來,把他們淹沒在那舒適的大床上。

  潮水逐漸消退後,兩人靜靜地躺在床上對視。良久,郝智問:「菁菁,你為什麼選擇單身。」話一出口,他就後悔自己問得愚蠢。廖菁眼裡掠過不易察覺的憂鬱神情,然後快樂地說:「你真是老土,單身是一種時尚。再說,我要不是單身,你能隨便進得我家裡來?」「那是,那是。」郝智訕訕地笑了。兩人正說著,郝智的手機響了,是夫人蘇潔打來了越洋電話,說她回國參加一個國際學術會議,後天就要過來,請他一定在北京等著,見面後把他們之間的事情做個了斷。

  蘇潔所說的了斷,其實是他們早就說好的事情。感情這東西好像是一塊熱年糕,經常攪在一起加溫的話,感情會越來越黏糊,如果長時間天各一方,這塊感情的年糕冷卻後就會比石頭還要堅硬。郝智夫妻二人就是這樣的一塊冷年糕,幾年了,這樣遠隔重洋地吊著,對誰都沒有好處。郝智承認,造成現在的這個局面完全是因為當年自己沒隨蘇潔移民的結果,由於倆人現已在思想、行為和生活上產生了無法溝通的差異,分道揚鑣是必然的歸宿。但他就是不理解,美國有什麼好?!這次來北京前,他和蘇潔通電話時一致認為,應該儘快結束這樣的關係。沒料到她這麼快找到回國的公幹。也許,蘇潔只是找了開會的藉口。

  專案基本上談妥,他叫其他同志先回去,做迎接大華公司考察的準備事宜。不願意別人知道自己的私事,他就一個人留下,說自己過幾天坐飛機直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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