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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好啊王老三,你耍開我了?要是老爺們兒你就明著來,拿山遮日憑水見光,弄這套算哪碼?」王向東指指外面:「我弄哪套啦?騾子馬都備齊了,門口不是掛牌子了嗎?我還不夠明?要說玩陰的暗的蔫壞損見不得人的那一套,我跟有些人比起來,是孫子輩兒的。玩兒得不好,姐姐您多擔待。」

  話說到這份兒上,矛盾就算挑明瞭。

  瞎四見王向東如此,一時也露出不好惹的嘴臉來,掐腰道:「王老三,你話裡夾槍帶棒的給誰聽?有屁你就放出來,盆盆罐罐你擺一道,也給姐姐我開開眼!」

  王向東冷笑道:「做賊能不心虛,你是第一個。你怎麼算計的弟弟你不比我明白?」

  「呸,你個良心喂狗狗都掉頭的主兒,說我算計你?你有啥憑證?」

  「不見棺材不落淚咋的?非讓我把姓朱的給你綁來對證?稍息吧你!我上當就上一回,傷心只傷一次,以後你的門我不會蹬,我也不歡迎您,別說我做事絕,老三就這脾氣,愛咋地咋地!」

  瞎四怒目獨睜,一指王向東:「好,你有種!四姐不是嚇大的,別看你個兒大嗓門粗,要想在濱江道搖一搖,還得看看順不順風向!你也不提二兩棉花紡紡,老姐在這裡是靠啥混起來的!」

  「——沒那閒工夫。」

  瞎四一邊惱怒地向外走,一邊吼道:「甭擔心,小子!以後保證你有的是工夫。你等著瞧吧,一個月內我不叫你夾著蛋子兒滾出濱江道,我光屁股在市場裡爬上兩個來回!」王向東晃著膀子送出幾步,一路撇著大嘴說:「吹牛逼誰不會?你慢慢爬,到時候我在門口幫你賣票!」

  瞎四頭也不回,吭吭吭地向前走去,看得前後門臉兒的店主們都有些呆了。再看王向東一副天王老子也不含糊的架勢,他們知道這回真要有好戲看了。

  2

  轉天起得早,王向東果然先去訂做宣傳橫幅了,然後才去市場,遠遠就見自己的門口聚了幾個人,稍近些,才看清原來瞎四正搬了個凳子坐在門前,惡氣橫生的樣子。旁邊幾個人表情各異,含糊地應承著。

  王向東微微一愣,就大步走上前去,一個店主提醒道:「老三來哩。」瞎四馬上跳起來,小腰兒習慣性地就掐上啦:「你還敢來?」

  「嘿——」王向東只這樣嘿一聲,不屑地白她一眼,邊掏出鑰匙準備開門,邊說:「閒雜人等都讓讓,借一步開張啦。」瞎四身子一擰,一步擋到前面:「王老三,你別蹬鼻子上臉不知天高地厚!」

  王向東稍退半步,有意俯瞰著比自己矮一頭的瞎四:「你也清醒點兒,別以為自己在濱江道真是一角兒,摸個腦瓜就得買你的賬。你到底想咋樣?」

  「裝孫子?自己做了啥還要我提醒?」瞎四沖周圍笑笑,似乎她跟大家早已經溝通好了似的:「我說啥來著?他准不敢當面承認!——王老三你是帶把兒的嗎?是帶把兒的就得敢作敢當、光明磊落,跟我一個女人使那陰招兒你丟不丟人?」

  王向東困惑地看看左右,眉頭擰緊道:「咳?你跟我拐啥拐?有話不敢明說?」

  「呸,咱也甭費事繞彎子啦,我告訴你王老三,今天你不親自把我那個鎖眼掏開,你想進門,除非先把我砸死!」

  王向東一下急了:「嘿,聽這意思,敢情您那鎖眼兒也叫人給堵了啊?嘿嘿,懷疑我是吧?」

  「你少給我裝蒜!不是你做的好事我這隻眼再瞎掉!」

  「別介姐姐!」王向東誇張地一擺手:「咱這眼可金貴,不能亂發誓,說不準哪天就應了驗啊。」

  瞎四惡笑一聲,繼續污蔑王向東沒個爺們兒架勢。王向東冷笑道:「發誓要管用的話,我也給你發一個:你那瞎逼眼兒要是我給堵的,今天就讓我兒子讓車撞死!操,你也不想想——您在濱江道得罪了多少人?憑啥就認准我一個?」說著向側面一繞,不容分說,幾下把門開了,招呼愣在一旁的李淑娟:「開張!」

  王向東毒誓一出,瞎四居然沒再耍賴攔阻,先立在那裡咬牙切齒點幾下頭,似乎也琢磨出點滋味了,然後狠狠地照腳下啐了一口,直奔自己的店面走去。

  王向東省過悶兒來,不由得望著瞎四的背影笑駡道:「嘿,哪個爺們做的好事兒啊,明擺著給我跟瞎四搭鬚子嘛——想看戲您明說呀。」

  一上午生意很好,忙到中午才稍微清淨一些,王向東沒叫李淑娟去買飯,自己出去,順便看看瞎四那邊的動靜。瞎四的門已經修好,而且居然也打起了廣告:全毛西裝,貨真價實,九河專賣,獨此一家。

  「呸。」王向東只掃了一眼,匆匆地過去,心裡很是不屑。

  回來時撞見大羅,這小子蹬著三輪正給幾個門臉送貨,王向東說:「給我甩十件啊,我回去等你。」

  吃了午飯,大羅拎著一打西裝進來,先放在邊上,坐下笑道:「老三,我看這市場裡有殺氣啊。」王向東明白他的所指,無所謂地說:「事到如今,也該決決雌雄啦。」

  「唉,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女人,真沒想到瞎四兒這麼能忍,居然耗了快兩年了還記得要報復你。」

  「不是男人女人的問題,蛤蟆不長毛她天生就是那路種。按理說這事說到根兒上有咱的不對,可後來咱該做的場面都給她做足啦,她還不依不饒就有點兒過啦。不是想玩兒嗎?我就陪她!」

  大羅歎息道:「這叫針尖對了麥芒了,也是因為你們都不省油啊,我看鬧下去對誰都沒好處,不定多少人等著看笑話哪。」

  王向東說:「跑這趟廣州我是看明白了,就算沒有前面咱黑她那碼事兒,將來她也不會放由我發展起來,她不過就是想利用我跟她合夥把她的買賣帶起來,真跑上道了她就該琢磨著咋甩我啦。這瞎逼心裡毒著呢!整條街都圍著她轉她才高興。」

  「知道她毒,就別跟她鬥啦,兩敗俱傷管啥用?」

  「就爭這口氣!媽的這次要不是秦得利他們那幫朋友幫忙,我幹吃個啞巴虧啊——操,秦得利這小子咋還不回來,別是在廣州叫人家給滅了吧。」

  大羅搖頭道:「你看你,這事兒弄不好就折騰大了,以後也沒法去廣州進貨了,這不是自斷財路嗎?」

  「沒雞蛋還不打鹵兒了?誰還能在一棵樹上活活吊死——武漢、義烏、石獅,哪不能批來服裝,將來你要真幹出名牌來,九河還能不給我專賣?呵呵。」大羅說那是一定啦,我要成了皮爾,咋也得叫你當卡丹啊。

  王向東透過門歪頭看著天說:「再過一年多,就九十年代了,到時候咱咋也得折騰出點兒名堂來了。你好好幹吧,哪裡有合適的門臉兒也幫我相看著點兒,過了年兒我打算再開個分店,讓二姐他們兩口子幫我看著。」

  陸續地有顧客來了,大羅說不坐了,抬屁股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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