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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我就是。」

  後面的山貓回頭撩一眼遠處的王向東,王向東搖搖頭。山貓站到秦得利旁邊說:「我們也是朋友介紹來的,說你們老闆姓方啊?」

  「方啊——」對方皺了下眉,疑惑地看著面前的兩個人,說:「他不幹了,把買賣盤給我啦,跟誰做不是做?他給你們啥價我就給你們啥價唄,哥倆開個口就成。」

  秦得利還不死心,沒等他說話,山貓先把他一拉說:「那好,今天也有些晚了,我們就是順路過來看看貨,還不錯,明天咱細談,記得價格要好哦。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再說。」

  兩個人往回走,王向東看山貓上了車,才溜達過去,拐過街角時,山貓的車正候著呢。

  王向東一貓腰鑽了進去:「咋著?」

  「找那個朱老闆去吧。」山貓說。

  「找他幹啥?」

  山貓遞過一顆煙來,冷笑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都他媽是我玩兒剩下的,剛才跟那小子一過話我就明白啦,先告訴司機去哪找姓朱的,路上我給你好好分析分析。」

  天落了晚,人流稀了些,空氣似乎也舒暢幾分,好像剛才的微風都叫粘稠的人群給擋住了,現在才爽爽地吹起來。

  流花市場裡,朱老板正指揮夥計關門,王向東到了:「朱哥!」朱老闆猛一回頭,臉上先掠過一絲詫異,掃一眼王向東身後的幾個人,強笑道:「老三你咋這麼快就回來了?」

  山貓說:「這就是朱老闆是吧?久仰久仰,咱站這兒聊啥聊,跟賣野藥的似的,老三,跟朱老闆一起找個地兒好好喝喝。」朱老闆看看不遠處一拉溜停著的幾輛「麵包」,微皺下眉,轉臉對夥計說:「你先回去,我跟老三他們喝幾杯去。」夥計看看王向東,又看看老闆,朱老闆點一下頭,夥計趕緊走了。

  十幾分鐘後,朱老闆跟王向東他們一行十來個漢子在一家酒店前下了車,一路上朱老闆除了三言兩語地跟王向東搭訕著,一直憂心忡忡的樣子。

  「大一點兒的包間!」山貓進門就喊起來,服務員趕緊過來帶路。

  進了樓上的單間,分兩桌坐了,山貓把功能表往幾個幫事的流氓面前一摔:「你們看著來,兩桌一樣。」然後沖朱老闆笑道:「聽說朱老闆生意做得不錯啊。」

  朱老闆鎮定了一下,笑道:「馬馬虎虎啦。老闆發哪行財的?」山貓掃視一眼弟兄們,笑道:「看不出來?以朱老闆的眼光不會吧?」朱老闆訕訕一笑,調開話題問王向東:「弟弟這次來有事?」

  「我能有啥事?還不是為了服裝?上次落了幾包貨在廣州,特意來取的。」

  「不會啊,我不是都給你們報站了嗎?」

  話音剛落,朱老闆對面一個叫老猛的傢伙就冒起身形,冷不防一抄手,嘩!手邊的一杯熱茶就澆在朱老闆的大臉上,當時拍起一聲怪叫,朱老闆一仰身,連椅子一起翻到牆角裡。原來坐在朱老闆身邊的一個精瘦幹練的傢伙馬上跳起來,抽筋一般地沖朱老闆身上一通亂踹:「裝逼是吧?不會?我叫你不會!」山貓好歹攔了這位一把,凝視著在地上蜷縮一團的朱老闆,斜叼著煙捲愛搭不理地問:「姓朱的,要想死得舒坦,就實話實說,那幾包貨到底咋回事?」

  王向東並沒料到事情會以這樣的速度急轉直下,連個過渡也沒有?

  朱老闆被一杯茶水燙過,又連上一通亂腳,早迷糊了。聽山貓不冷不熱地一發問,忙不迭地推脫道:「這事兒跟我真的沒關係,都是姓蔣的幹的!」山貓不屑地一撇嘴:「起來,朱老闆果然爽快。」

  朱老闆一邊拿袖子在臉上小心擦拭著,一邊被瘦子給拎回來坐好。王向東看看朱老闆紅嫩的面皮,一咬牙,把不忍之心壓迫下去,問:「那你說說,姓蔣的咋又摻和進來了?這裡有他啥事?」

  朱老闆看了一會兒王向東,才說:「你最後進貨那個攤子其實也是他的。」

  山貓笑道:「咋樣,兄弟?我路上說的沒錯吧!往下你也甭問了,准跟我給你推測的一樣:那姓蔣的有兩個甚至更多的點兒,先領你們在一個點兒看貨談價,你們要做了,他給的價正高,當然有得賺,你們要嫌高一走,也正進了他的圈套,到別處一問,准比他這裡低一大截。其實那也是他的點兒!只要你一貪便宜上貨,沒個不挨宰。等你再找回來,肯定換了老闆,開始那個早被他換掉了,來回來去都是那一幫人在做套兒——朱大老闆,老弟說的對嗎?」

  朱老闆連連點頭,苦笑道:「你看,你們不是早明白了嗎?我這算哪出?平白無故弄一頓苦吃,唉,老三你呀——叫哥哥還不能跟你急,我知道你也是亂了套了。」山貓說:「閉嘴。再跟我這裝傻我接著砸你信不?」朱老闆不自覺地哆嗦一下,不敢言語了。山貓說:「老三你問他吧,事情到這裡,局兒我給你解開了,你想追究到嘛程度,是你的事情了。」

  王向東心裡窩足了火氣,道:「姓朱的,我問你,發貨之前你就知道這些了是不?這裡有沒有瞎四的事兒?」朱老闆茫然地眨巴了幾下眼,終於深吸一口氣,邊斟酌邊說道:「老三弟弟,你跟四姐關係不錯吧,然後我們才認識了,從來就是買賣關係嘛,我咋對四姐就咋對你,這你也有體驗……」

  秦得利叫道:「你個豬頭又找抽了不是?半天跟這歌功頌德哪!」

  山貓擺擺手:「先叫他說,就是判了死刑的,臨上刑場還管個飽呢。」

  朱老闆看看大家,咽口唾沫接著說:「其實姓蔣的靠啥起家我也清楚,可這裡做全毛西裝的就他跟我還熟啊。」

  「所以他騙我你也不顧了?」

  「哪能啊——我是跟他招呼過了,說這次來的是我兩個朋友,別弄邪活。」

  王向東點頭道:「這麼一說我明白了,鬧了半天這裡真沒你啥事兒,看來我還真冤枉你了。」朱老闆苦笑著剛要接茬,王向東猛地一拍桌子,破口罵道:「操你娘的,那最後咋還讓人給掉包了?為啥掉的全是我一個人的貨?」

  山貓在底下踹了朱老闆一腳:「說吧,瞎四在這裡是個嘛態度?」

  說起瞎四,朱老闆困苦了一下臉色後,突然長出一口氣,把腰板向起拔了拔,一時居然有了丈夫氣概:「弟弟,要講江湖話,我二十郎當歲的時候也混過幾天。可現在我的江湖就是生意場,跟打打殺殺沒興趣了。這次攪進你們這個事裡來,也是我流年不利,年初算命的時候……」山貓早聽煩了,下面橫著又是一腳:「快放正片兒,你他媽廣告還挺多!」

  最先拿茶水澆朱老闆的老猛馬上躍躍欲試地站起來:「跟他囉嗦啥?我看他這個悶葫不抖是不響啦!」

  朱老闆趕緊擺手:「兄弟!我馬上說正題兒——老三啊,你是不是以前得罪過瞎子?」王向東臉上忽地一熱,敷衍道:「那又怎樣?莫非真是她要算計我?」

  朱老闆歎息道:「平心而論,其實這次她並沒有要害你的打算。只是到了這裡後,我私下跟她說了蔣老闆的情況,要她多提防。沒想到她臨時起了壞心,還讓我再跟蔣老闆說說,就說她才是我最鐵的朋友,到時候不能走板兒,至於你,就讓蔣老闆看著辦吧。」

  「看著辦?」王向東咬牙切齒,直著眼望著面前剛上來的牛肉煲一言不發,似乎在琢磨這煲的做法,計畫著回去以後怎樣加工瞎四。山貓倒笑起來,左右看著評論道:「要不說這頭髮長見識短,這麼做不也太明瞭嗎?呵呵,要是我,我肯定做得天衣無縫,叫你老三哭都找不到黑旮旯。嘿嘿。」

  王向東怒道:「貓哥,這個事兒你們不用管,這個瞎逼就留著我慢慢消化她!看我不把她整出彩虹來!」山貓一正身說:「那是後話,好了,朱老闆,我們是講究效率的,你現在就給姓蔣那孫子打電話,約他到庫房看貨。」

  「溫州城」裡早已黑靜下來,只有一間店鋪還亮著燈。蔣老板正跟夥計一起點數打包,幹得熱火朝天。最後,蔣老闆踢一腳跟前的一個包裹,笑道:「錢財是水,這要走順了字兒,撒泡尿都是叮噹的鋼鏰子響。」這工夫,門一開,朱老闆進來了。

  蔣老闆一回頭,先詫異道:「呦,大哥你臉咋了?」

  「掉你媽的窟窿裡了!」王向東大喊一聲,從後面跨過來,再無二話,上去就是一個眼兒炮,蔣老闆毫無防備,一下栽到貨架子上。扒拉幾把站起來,一看門口已經叫人把死了,再青著眼看王向東和老朱,心裡也就明白個大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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