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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於是兩人意識到接下來江曉君將面臨的困境。林曉生苦笑:「這樣啊。我對朱辰宇信不過。」

  「朱辰宇有那麼一個母親在阻撓,他本人沒有收入,擔當不起重任。我們無法指望他能為她做些什麼。實際上能在這裡守候幾天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極限了。」肖祈指出。

  「湯姆和我一起走。露絲會留在這裡幾個月。我拜託了露絲一定要幫幫她。」林曉生說。

  「幫的人幫不了多少。關鍵還是要靠她自己。」

  「我們真是自私。」林曉生歸結為一句,哀傷地垂下頭。指頭無意間碰到了她的脈搏,察覺搏動很快,他心一涼:她醒著。可他是對她說不出一句慰撫的話來,只得把她的手緊緊地握著。

  江曉君巴不得自己永遠沒醒來過。睡的時候有夢有憧憬,一醒來只有現實在等待自己。然更殘酷的在後面。

  一個星期之後,她拆了引流管轉到了普通病房,被准許坐起和床邊走動。她的親屬獲得允許入病房探視她。張佑清他們對親屬一再交代:尚不是時候告訴江曉君有關她媽媽的事。

  王秀琳和王振德小心遵照指示去做。江二姑與院方關於賠償的事宜談不攏,一日氣衝衝地闖進來對江曉君說:「你別在這裡住了。這家醫院我信不過。」

  「怎麼了,二姑?」江曉君問。

  江二姑拉出行李袋兜她的住院物品:「總之,你立刻轉院。我們要和這裡的人打官司。」

  「二姑,你總得說個理由吧。為什麼打官司?這裡的人對我很好啊。」

  「他們對你好是心虛。」江二姑揚起頭嚷。

  「心虛?」江曉君愈是糊塗了,心思可能是二姑在院內被什麼氣著。氣一氣,等氣頭一過,自然怒火消了。她比較掛心的是母親的事。姨媽稱王秀珍因老家小店出了急事不得不回家一趟,幾天後會回來。至於電話無法接通是因為家中搞維修。江曉君無法接受這個說法。她的母親絕不是那種把錢看得比自己親身女兒重要的人,怎麼可能為了區區一家小店把寶貝閨女落在醫院裡頭。每每念到母親她便是莫名的擔驚受怕。偏偏姨媽口風閉得緊,正好趁此套姑姑的話。她心裡琢磨了一番,旁敲道:「二姑,我媽幾時回來?不然這事讓她做決定好了,我聽我媽的。」

  「哎。你媽還不是被這家醫院的人害的。」江二姑一氣之下說溜了口。

  江曉君神情大變,跳下床無論如何要姑媽帶她去見母親。江二姑拗不過她的央求,心一想:說不定院方是怕賠償的事,編造藉口不讓曉君知情。一路她和侄女說是怎麼一回事,帶侄女去見王秀珍。江曉君是肝腸寸斷,隱忍著胸口的疼痛尾隨姑媽踉踉蹌蹌走出病房。

  出了大門口,夏莎的紅色現代張揚地停靠大路邊。朱辰宇和夏莎兩人,當街挨在車邊面對面。夏莎抬起只手,幫朱辰宇翻平皺褶的大衣領子。江曉君扭頭,眼不見為淨。江二姑截住了輛計程車,一喊侄女名字。朱辰宇和夏莎雙雙望過去。夏莎驚道:「她可以出院了嗎?」

  當然是不能。朱辰宇今早才向張佑清瞭解過情況,張佑清強調得靜養。也因著這,林曉生再次推遲了機票和簽證的日期,肖祈是術中的助手也沒得走。

  「曉君。」朱辰宇跑過來,牽拉起她的手,「你這樣子去哪?」

  江曉君扭手腕,喘著氣道:「不關你事。」

  「怎麼會不關我事呢!」朱辰宇伸長脖頸嚷嚷。他這麼多天守在她門外,是不敢見她。這要從那天蔣郁芳表露了對江曉君的厭惡說起。他是個孝子,為了創業資金也不可能違背母親的意願。想了幾天,他意識到自己與她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可並不代表他從沒愛過她,再也不關心她。

  「辰宇,算我求你好嗎?放了我。」江曉君一念及母親,覺得工作、愛情、夢想通通都無所謂了。

  朱辰宇跟著她喘氣,手一打顫,她擺脫了他。夏莎瞧他沒能阻止,急急走過來說:「你怎麼讓她走了呢?」

  「我——」朱辰宇閉閉眼,反問,「你不是討厭她嗎?!」

  「我對她是沒什麼特別的好感。只要她不犯到我頭上,同為女人,我看她也怪可憐的。」夏莎合情合理地答。

  朱辰宇聽了她這話猶如大夢初醒。之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上天安排的肥皂劇。恩恩怨怨,一經時間的洗滌頃刻變得可笑且荒唐。他心態平和了,告知林曉生有關江曉君離開醫院一事。

  第四十三章

  一年多的時間裡,這個城市承載了許多珍貴的回憶,有笑有淚,林曉生是捨不得的。走之前依照計畫,他單獨與朱建明會面。

  「很可惜,我們這裡留不住你。」朱建明讓他坐下,從辦公室櫃子裡取出一罐茶葉搖了搖,「安溪鐵觀音,據說那位叫做湯姆的外國人很喜歡。你幫我送給他。」

  「湯姆喜歡這個茶葉,是因為王秀珍女士給我們講了許許多多有關鐵觀音的傳奇故事。」林曉生的話音裡隱含了止不住的悲傷。

  朱建明給他斟了杯水:「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個年輕人過於冷漠了。當然,因為職業的關係,冷漠有時是必要的。可太冷漠,就不好。如今來看,你只是很好地在公眾面前隱藏了你的情感。能讓你顯露真實感情的,恐怕只有江曉君吧。」

  林曉生將在單位戴的黑眼鏡摘下了鼻樑,說:「你看了手術室錄影?」

  「是的。」朱建明把水杯推到他跟前,靠回沙發上整了整白大衣,「我想經歷了這事,辰宇能理解了,你應該也能理解我為什麼當年那麼做。」

  「我和朱辰宇不同。我與你也不同。」

  「那你會娶她嗎?」

  「不會。」

  「會這樣想很好。我最後悔的就是娶了你的晴阿姨,當時太年輕不懂自己想要的。」

  「你既然娶了她,就得負起責任。」林曉生義憤道。

  朱建明慢慢地拍了拍沙發的扶手,心平氣和地反問他:「你吻了江曉君,那你有告訴她你吻了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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