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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之前還沉浸在要結婚的巨大喜悅裡,一下子又跌落不知幾許深的低谷深淵,好幾次午夜夢回睡不著覺時,安之都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像當初答應幫他「從良」時那般,不顧時間地點的撥通他手機,將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呼呵一番,以慰心中相思。

  然而,最後也只是想想而已。總覺得真正在一起後,好像突然多出了些顧忌,阻著她步子;又少了些勇氣,讓她躇躕著不敢往前。她心中越是思念虞瑋韜,便越是明白原來對他的感情已經這般深刻;越是明白,她又越是害怕一個不小心會將這份感情搞砸,惶惶得都有些不像她自己。

  待到新的一周開始,已是八月底。

  這一周剛一開始,安之就聽聞一個大好消息,說是有人檢舉市政環湖風景區壹號地塊的投標得主金匯房產在投標過程中涉嫌巨額行賄,政府方面正擬訂將此專案重新招標,之前的開標結果將被作廢。

  還沒來得及替虞瑋韜高興,安之緊跟著又聽聞一個爆炸性新聞:市國土資源管理局的林文博林局長被雙規了。

  林文博就是林岫的父親。安之雖然過得是平民小老百姓的生活,雙規還是聽說過的,也知道一般到了雙規這地步,就表明紀委基本掌握了有力證據,沒有多少人被雙規後還能全身而退。

  安之擔心林岫,一連撥打林岫的手機、辦公室電話、家裡電話、公寓電話,不是關機就是無人接聽。她又打清逸電話,清逸說林岫今天沒來上班,末了他還多嘴的說了句,這件事一看就是陰謀,肯定是有人對投標失敗心存不滿,才故意陷害金匯和林局的。安之哪有空理他的牢騷,急忙向林總監請了個假,匆匆趕往林岫的公寓。

  在林岫公寓敲了半天的門都沒有人應答,安之又趕往林岫家。一路上她心亂如麻,既不願相信清逸的話,又覺得這件事發生的時間太過巧妙,讓她害怕聯想,又不得不作一些可能的猜測。

  林岫家依然沒人應門,問了幾個朋友也都不知林岫下落,安之茫茫然毫無目的,不知不覺來到虞瑋韜公寓。離下班還有段時間,她心裡亂糟糟一團,一時全沒了主意,只能背靠門,一遍遍看著手機發呆。

  虞瑋韜近十點才回來,一眼看到席地坐在他家門口的安之,不由一陣心疼。他什麼也沒說,合身抱起她,之前心裡的那些小疙瘩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早悉數化為虛無。

  她一向精力充沛,一定是等了太久,才禁不住坐下來的。

  她受了動靜,從膝蓋中抬起頭來,有些惺忪的樣子:「你回來了?」

  「吃飯了沒有?怎麼一個人等在這也不給我打電話?」

  她搖搖頭,一臉的疲色:「林岫爸爸出事了,我找了林岫一下午都找不到他,電話也聯繫不上,擔心他出事。」

  他沒時間與她計較,替她脫了鞋子抱至沙發,轉身進了廚房,稍頃便端著碗熱氣騰騰的面過來。

  「先填點肚子,還想吃什麼告訴我,我去給你買。」

  「有面就夠了。」她搖頭,捧著面碗一氣先喝了半碗湯,這才抹了把嘴,開始慢條斯理的吃面。

  「慢點吃。」他將她最愛吃的牛肉罐打開,那是她以前暫居在他這裡時,他知道她愛吃,特意買了一堆放在冰箱裡的,結果等她走了都沒吃完。

  他句句溫柔又句句關切,讓安之緊繃了一天的神經驀地放鬆下來。想起林岫,想起這一段時間兩人之間不知算不算的「冷戰」,這久違的溫暖讓她心裡一酸,幾乎落下淚來:「我……」

  從小她就是軟硬不吃的,長大後,卻好像變得能吃軟了。是不是因為失去得太多得到得太少,才使她這般容易被感動?這樣的想法讓虞瑋韜的心裡狠狠一痛,忍不住伸手輕擁住她:「別擔心,很多人突逢變故的時候,都會直覺地選擇逃避。林岫可能一時還有些不能接受,等他能面對了,就會回來的,不會有事的。」

  「你也知道林叔叔被雙規的事麼?」她反手環住他,將臉埋進他胸膛,身體卻不禁有些顫抖,「林岫是我最好的朋友。當時那一場車禍讓我幾乎一無所有,我又不想父親擔心,是他始終陪在我身邊,我才能渡過那段最困難最無助的日子。他不僅請人照顧我,還每天來看我,替我付了住院費,出院後又把我接到他公寓,為了我還鬧得和女朋友分手……」

  「安之……」他扶她坐正,捧起她的臉,逼她與自己對視,心裡說不清是酸還是澀,「你想對我說什麼?」

  她這樣忽然說起與林岫的往事,他又怎會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我……」她垂下眼,不敢看他。

  「把你心裡想說的話說出來吧。」他鬆手,忽然也有些害怕她會直直看著他,將那些傷人的話輕易說出口。

  安之低下頭,嘴唇不爭氣的哆嗦,有些央求的道:「我……我想拜託你幫幫林岫,你會答應麼?」

  「安之,你是在懷疑我麼?」

  他只是商場的人,哪裡能干涉官場的事。若不是她心存懷疑,懷疑這一系列的事與他有關,又怎會在求助之中帶著這麼明顯的猶豫與試探?

  也許她只是因為擔心才亂了方寸,但遇事總能讓彼此看得更清。哪怕她已答應他的求婚,但比起那些與她相交多年的故人,比如清揚、比如林岫,他在她心裡的地位,並不足以與他們相提並論。

  他無法否認這一刻的難過,只因為她這一刻的不信任。

  越是在乎越是介意,原來他也只是動了心的凡人而已。

  「安之,你是在懷疑我麼?」

  安之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中反復迴響的都是虞瑋韜的這句話。她知道這一段時間他都在為市政環湖風景區壹號地塊的事奔波,而再次投標的機會,正是建立在前次開標結果作廢的基礎上。很多人私底下流傳說那個檢舉的人正是恒隆安排的人,她也忍不住將兩件事聯想在一起,難道真是她多疑了麼?

  天微亮安之才昏沉沉睡去,不一會兒又驚醒,驚叫著直坐起身。有人應聲推門進來,是虞瑋韜,她這才頭痛痛地想起這是他的公寓,她昨晚借宿在此,睡在這間從她第一次來這間公寓就睡過、後來因為搬家又借住過兩個星期的客房。

  「怎麼了?」他剛起床,就聽到她驚呼「林岫」,肯定是做了什麼噩夢。

  安之抹了把汗,微喘地道:「沒事,幾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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