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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沒有,我們什麼也沒見。」金老闆不緊不慢地答道。員警觀察了他一下,又低頭看了看他們的大箱子,說:「如果看見,就告訴酒店,這事我們會追查到底的。」

  「應該的,應該的。」金老闆點頭應道。員警先出了門。

  「對不起,打擾了。」漂亮小姐見他倆已吃完飯,叫來服務生把餐車推走,衛生也打掃乾淨。待他們走後,金老闆鎖上門,瘦高個兒從洗手間溜出來,手上掂個濕漉漉的錢包,說:「我怕他們搜身,把錢包放水箱裡了。」

  金老闆罵道:「你這沒出息的東西!」瘦高個兒額上掛著冷汗珠子。金老闆走過來狠踢他一腳,說,「要活命,就得把活幹了。」瘦高個兒懶洋洋站起來,兩人站在椅子上,抬起沉沉的畫框,翻過來放在地毯上,畫框背板邊上,八九顆螺絲釘頭鋥亮呈現在眼前。

  他倆從箱子取出螺絲刀,擰掉螺絲釘,用帶來的已做舊的新畫,換出原來的老畫,裝好背板,抬起畫框,原封不動掛到牆上。金老闆仔細地望著牆上的畫,讚歎道:「這一幅跟換下來的,真像呢。」

  瘦高個兒看著手上的老畫,不滿地說:「這畫有啥好,還沒咱村池塘的景兒好看呢,幾片黑黢黢的破蓮葉兒,咋連個美女都不畫?還是洋人水準高,光屁股妮兒畫得肉乎乎的,比真的還美呢。」他把沒裝裱過的老畫折疊起來,輕輕放進箱裡。

  「你再臊,一會兒員警就想死你了。」金老闆一說,他忙瞅瞅門口。他倆輕手輕腳,馬不停蹄,又在別的房間忙開了。

  第二天一早,金老闆還沒睡醒,床邊電話響了。他依舊紮起老闆的架子,說:「誰呀?」電話裡聲音很低沉:「你那單業務辦得怎麼樣啦?」他嚇出一身冷汗:「好了,全好了。」

  「那就快點下來!車在下麵。」

  他看一下表,才六點半,趕緊穿上衣服,叫醒瘦高個兒。瘦高個兒翻了個身,說:「天還沒亮呢,你慌啥慌?」

  「叫你走,你就走。」

  「我非不走,你怎麼地!」

  「怎麼地?樓下車可等著呢!」瘦高個兒一軲轆爬起來,提起褲子,光著腳邊走邊蹬上鞋,說:「他們在哪兒,在哪兒呀?」

  金老闆見他怕成這樣,不覺嘿嘿一笑,說:「你怕啥?誰吃了你不成!先去洗把臉,刷刷牙吧。」

  他倆下樓去,金老闆依然走在前面,彬彬有禮給前臺小姐擺擺手,打個招呼。瘦高個兒拖著箱子走在後面。一出大堂,兩個壯漢迎上來,一人掂起箱子,放進後備箱,另一人恭敬送金老闆上車。半道上,他倆又被蒙上眼睛。瘦高個兒說:「東西都在箱子裡,該付錢了吧?」

  「閉上你的狗嘴,差點兒讓你誤了事,待驗完貨再說。」壯漢說完,順手搜瘦高個兒的口袋,錢全被搜出來,壯漢說:「就這麼點兒?」瘦高個兒結巴地說:「就——就——這麼多。」昨晚,他已悄悄把偷的錢包放在樓道一塊天花板上。

  「錢包呢?」

  「丟——了。」

  「丟哪兒啦?」

  「下水——道裡。」

  「你胡扯!」

  「真——真的,員警——來過。」

  「你敢騙人,小心你的狗命!」

  「不——敢,真的——不敢!」瘦高個兒一緊張就想撒尿,剛才為趕時間,忘了撒尿,他一個勁叫肚子痛,說,「再不讓尿,就撒在褲子裡了。」

  金老闆覺得這是個機會,這幫人消息靈著呢,什麼事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不好對付,看來給錢的希望十分渺茫,說不定連命都難保。現在只要下車,撒丫子就跑,不行就喊。於是,他也跟著叫起來。倆人高一聲、低一聲地叫,「哎——喲,哎喲……」

  「啪,啪」兩記響亮的耳光,瘦高個兒叫聲戛然而止,只有低低的呻吟。一壯漢從門邊拿出個塑膠袋,遞給瘦高個兒,說:「想尿就往裡尿。」車廂裡傳來「嘶嘶」的撒尿聲,彌漫著熏人的臊味兒。金老闆見此,忙說:「我還是再憋會兒吧。」「啪」,一袋臊尿扔在車外馬路上。

  車開回來,他倆又回到黑屋,說是等驗貨,怕他倆做假。飯食沒什麼變化,只不過每天提供兩盒雙喜煙,瘦高個兒的日子好過些。反把充金老闆的小矮個兒熏得夠嗆。屋裡不通風,小矮個兒天天咳嗽個沒完。

  十來天過去,終於有人進屋,他倆被帶出去,訊問的環境與上次一樣。那邊問:「這畫是假的,你們把真畫藏哪兒去了?」

  「天地良——心,換下——的畫都——在箱子裡,我們不——敢呀!」瘦高個兒心驚膽戰地說。

  「你們還有良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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