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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歐陽倩文另一隻手支在下巴上,久久凝視他,他眼中閃爍奇異的光,歐陽倩文感到他的手有些抖,不由問道:「你怎麼啦?」

  「沒,沒什麼。」他鬆開歐陽倩文的手,問小姐要瓶法國波爾多葡萄酒,說,「今天是我的生日,咱倆慶祝一下吧!」小姐斟上酒,歐陽倩文叫小姐點上支紅蠟燭,輕輕拍巴掌,唱起生日快樂歌。楊啟明端起杯,與歐陽倩文杯碰一下,一飲而盡,不一會兒,半瓶酒下去,他今天很高興。

  歐陽倩文讓小姐端來生日蛋糕,放在桌上,插上五支紅蠟燭,點燃。楊啟明默許祝文文快樂的心願,一口氣吹熄蠟燭。切開蛋糕,歐陽倩文興奮地吃著,楊啟明向小姐要來筆和紙,隨意寫下幾行字,把紙條遞給歐陽倩文。歐陽倩文嘴邊粘著奶油,看了看說:「你寫這麼多局,把人家都搞糊塗了。」

  楊啟明身子靠在桌前,感慨地說:「世上的局多了,戰爭有戰局,商業講佈局,下棋有棋局。人要眼觀全域,穩求勝局,又得收拾殘局,也要面對敗局。」

  歐陽倩文好奇地問:「你在什麼局裡呀?」

  楊啟明無可奈何地攤攤手,說:「我也不知道,人生來就在局裡混,混來混去,二傻子一個。學習呀,生活呀,工作呀,三點成一線,晃晃悠悠,就晃白了頭。一旦嘗盡酸甜苦辣,事業有成,又四顧茫然,不知該往何處去?海明威、川端康成得了諾貝爾獎還跑去自殺,出到局外。下崗打麻將,天天沒事天天搓,天天無聊天天聊,混一天少兩個半天;退休在家,拿鞋底出氣,滿街溜達,見啥啥不順眼。再精明的人,也擋不住人家算計,有時不用人家算計,自己就把自己算計了,拼命往自己脖上套枷鎖。有人講入世的態度,出世的精神,孔夫子加老莊,遇事一樣較真,誰他媽也想不開。」他講了一通,似乎來了興致,把酒倒滿,一仰脖子灌下去。

  歐陽倩文聽他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說:「你不會喝多了吧,盡說胡話。」楊啟明自斟自飲,紅著臉說:「什麼?胡話!酒後吐真言,有時酒話才是真話,才是大實話!」

  歐陽倩文說:「你急什麼急?人家話還沒說完呢。」

  「好,讓你說。」

  「你的話有幾分哲理,行了吧!」

  「這還,還差不多。」

  「你呀,就喜歡聽好聽的。」歐陽倩文手指點他額頭一下,甜美一笑。他臉漲紅,醉眼望著歐陽倩文可心的樣兒,掏錢買完單,抓起搭在椅背的黑西服,口齒不清地說:「人生就那——麼回事,你在——意的,別人往往不——在意,你不——在意的,別人往——往很在意。走,我送——你回家。」楊啟明舌頭大了,身子不穩。歐陽倩文挎起精美小黑包,扶著他,倆人晃悠悠出了西餐廳。

  楊啟明開車送歐陽倩文回家,車停在樓邊,他躺在椅子上,嘴裡打哈哈,出著酒氣。歐陽倩文臉紅紅的,對他說:「一起上去吧,喝杯茶,解解酒,醉酒駕車會出事的。」他不由自主下了車,倆人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走上樓去。

  歐陽倩文拿鑰匙開了門,楊啟明低頭搖晃走進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屋裡挺乾淨,飄著淡淡的清香,沙發背上整齊擺著大小不一的公仔娃娃,牆上掛幅俄羅斯貴婦的油畫,那貴婦的神情氣質挺像歐陽倩文。歐陽倩文倒杯茶放在茶几上,楊啟明端起來就喝,一下燙嘴了,「哇」吐出茶水,「噝噝」地吸氣。歐陽倩文趕緊拿毛巾給他擦,關切地問:「看你,急什麼急,沒燙起泡吧?」

  倆人目光對視,楊啟明伸手摟她的腰,她腰很細,一把能掐住,身子熱烘烘的。她身子一顫,腿軟軟的,無力地躺進他懷抱。楊啟明撩開她臉上的發梢,深情地說:「我,我愛你。」

  歐陽倩文眼水汪汪的,她緊摟楊啟明脖子,體內的激情在湧動,無法抑制地說:「我也好想你。」她嘴慢慢向楊啟明貼去,舌尖泛起清甜。楊啟明來了情緒,轉身把她壓在下麵,她說:「小心點,別壓著我的小寶寶了。」她推開他站起身,把掉下的公仔放回沙發背,解開扣子,楊啟明叫了聲:「別,別,讓我來。」

  楊啟明輕輕解開她的衣扣,倆人擁抱著進沐浴間,溫水噴灑,澆在他倆身上。她身上皮膚白皙,有幾分透明,血液在快速流動,臉紅撲撲的。熱水擊起蒸氣,她身上罩層薄薄的霧,她玲瓏的身段,似剛從雲端飄下,是七仙女下凡嗎?她清澈的眼,被春雨浸潤得純淨透明,發出迷人的光,照得楊啟明心暖融融的;兩團白雲落在她胸前,圓鼓鼓地顫,中間綴點紅霞,隨身子扭動飛來飛去;她的毛髮茸茸的,帶著晶瑩的露珠,細膩而光亮。一泓泉水,在頭頂噴灑,滑過她白嫩的肌膚,散出蔗糖的味兒,楊啟明看著看著,甜就化進了心。

  洗浴完,楊啟明一把將抱她起,她吊在他脖子上,兩張臉緊貼著,楊啟明心「咚咚」跳,把她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她躺在那兒,臉泛潮紅地喘息。楊啟明俯下身,手在她光潔的皮膚上摩挲。她呼吸急促,眼含陶醉的光,他欲望充盈,硬朗了。

  舌相互摩擦,甜絲絲的唾液,順喉嚨淌下去,注進她的泉,他堅挺的軀幹,滑溜的身子,與黏黏的體液交融了。泉水湧動,涓涓地流淌,吞沒褐色的岩,她身子滿盈了,發出淺淺的呻吟;水流泛起水渦,淺吟低唱地前行,與石筍相互迎合,包裹他,愛撫他,慰藉他,她渾身酥麻麻的;水起伏跌宕,一浪接一浪,蕩起歡快的節奏,攜內心的呐喊,向欣喜的一刻飛奔;渴望的噴湧終於到來,水柱從洞口噴出,宣洩在山澗,飛花雪玉般飛濺,掀起沖天的水霧,發出昂然的喊聲。她渾身顫慄,身子輕飄飄的,化做一片霧,一朵雲,悠悠飄向空中,擁向蔚藍色的懷抱……她酥軟地偎在楊啟明懷裡,享受交媾後的溫存。

  歐陽倩文小貓般躲在他懷裡,沉沉睡去,身上淡雅的體香,挺誘人。他撫摸歐陽倩文飽滿的乳房,平滑的腹部,周身無比暢快,骨節都鬆弛了,無奈的情緒悄然無存。他找回男人的自信,感到人生的滿足,不再有什麼遺憾。藍天下,他見爺爺瀟灑地走向天國,腳步輕鬆而堅定,爺爺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回頭微笑沖他擺手,高貴的頭顱始終昂起……

  窗外黑黢黢的,他悄悄抽出手臂,穿起衣服,仔細梳梳頭,拉開歐陽倩文精美的手袋,把一件東西放進去,到床邊親吻她的額,掩上門,走出去。他來到樓頂,樓上一扇殘破的木門,樓面正在施工,一塊寬寬的長條板搭在女兒牆上,又是舊貌換新顏的都市改造工程吧?

  他昂首望去,蔚藍的天空深了,染上幾分黛色。寬寬的銀河,波光閃爍,迷離他的眼;一顆流星拖條光亮的尾巴,劃過天際,他陷入縹緲的感傷中。生存是一種無奈,奮鬥也變得徒勞,命運像眼前的流星,美麗燦爛,又瞬間即逝;高低錯落的樓宇,切割開不遠處的湖面,支離破碎的鏡面,幽幽地亮,人生的碎片,不斷從眼前閃過,一幅幅失敗與成功交織的畫面,模糊暗淡,飄然無定;夜色濃重,來得深沉,來得鬱悶,憋得人透不過氣,難道人生是壓抑的重複,不斷贖回與生俱來的罪惡,生既是死,死既是生?

  星星在閃爍,發出冰淩晶瑩的光,透來幾分清涼,一顆星誘人的亮,楊啟明不知不覺步入搭在女兒牆的木板,走了過去,身子墜入深深的淵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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