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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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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家寓貸款的三千萬呢?」 「在酒店賬上,集團有指示,沒敢動。」 「不是職工的問題,工作還得幹,不能停工,獎金也得發。」 「錢從哪兒出?」 「你先從酒店調些資金,暫時解決一下。」 「好吧。」 「下崗工人免稅,你問的怎樣?」 「對新辦企業有優惠,對我們一點兒用也沒有。」 「知道了,你先把工程資金和獎金的事辦了吧。」楊啟明打發走秦經理,坐在大班台前,心裡難受,慢慢揉自己的胃。事到這一步,埋怨誰也沒用,他想跟陳凱志交換一下意見,齊心協力對付眼前危機,只要班子硬,上下一條心,沒有渡不過的難關。 晚上,楊啟明約陳凱志,兩人吃完工作餐,回到董事長辦公室,坐在沙發上聊起來。陳凱志說:「這次到杭州開會,風景真不錯,三潭印月,花港觀魚,西湖邊楊柳青青,吹的風,又爽又過癮。靈隱寺香火旺著呢,煙霧繚繞,熏得人眼都睜不開。我這次專為你燒了三炷香,許了願,乾隆下江南就去了那兒,還親筆題字,那裡燒香,真很靈的。」陳凱志滔滔不絕談旅遊觀感和燒香拜佛的體會,眼睛亮閃閃的,仍陶醉在西湖美麗的風光中。 楊啟明說:「董事長,你看這次服裝廠收購……」 陳凱志沒搭他話茬,依舊說杭州:「我真想去杭州買塊地,那兒的房,沒建就一搶而光,溫州炒樓團把當地房地產包圓了,一手樓根本拿不到。」 「哦,還有這事?董事長這次開會收穫不少哇!我想談點兒正事,這次收購,怪我沒摸清情況,上了齊總的當。」楊啟明對公司發展一點兒頭緒也沒有,想跟董事長交交心,共同對付眼前的危機。 陳凱志依然沒接話茬,站起來從櫃子摸出一瓶軒尼詩XO,擰開蓋,說:「難得咱哥倆聚,幹坐沒意思,來,飲兩杯。」 楊啟明說:「好,難得痛快一回!」陳凱志又從抽屜拿出玻璃瓶,茶几上鋪上衛生紙,擰開蓋,「嘩啦啦」炸花生米傾倒在紙上。 楊啟明低聲問:「董事長,這次兼併服裝廠,是不是打了場敗仗?」 「別叫什麼董事長,叫我老陳就OK。是啊,兼併時我們都看不清,以為是一鍋熟牛肉,怎麼成泔水了?」 「那我們還有沒有翻身機會?」 「一場大敗仗,傷筋動骨,難呐!齊豫生這老滑頭,給我們出了個大難題。」陳凱志端起玻璃杯跟楊啟明碰一下,兩人又喝下去,楊啟明覺得酒苦苦的,一點兒香味也沒有。 「對,還是喝酒,酒中有豪氣,灌進肚裡什麼愁事都沒有。老楊,再幹一杯,我給你提個意見,你中意不中意聽?」 「什麼意見,你只管說。」楊啟明喝得臉通紅,大大咧咧邊倒酒邊說。 「你呀,這輩子就是酒沒飲好,沒飲好膽就小,酒壯熊人膽,人就不會瞻前顧後,前怕狼後怕虎了。」 「我膽小嗎?大家都說我是獨裁者呢。」 「真當獨裁者才八輩哩!你連邊都挨不上,這麼小的膽。膽大就不怕走險棋,出狠招,治人往死裡整。當前,我們公司首先廢掉老齊的合同,去省市告他,把服裝廠甩出去,再取消郎士群的施工合同,讓他不敢再摻乎改制的事。」 「這恐怕不行,白紙黑字都簽了。」楊啟明覺得陳凱志老把齊豫生的事,往郎士群身上扯,牛頭不對馬嘴,無根不搭界嘛。 「還有外商,跟任廣義簽多好,保管讓你日子好過。」任廣義是陳凱志的老同學,在香港做多年生意,參加了這次改制投標。 「他出價太低,不可能給他簽。」任廣義出價才一塊一,無根挨不上邊,他明白陳凱志的意圖。 「哈哈,還是酒沒飲好,只要酒到了,什麼事都想通了。」 「好,幹!」楊啟明幹完酒,話題一轉問,「老陳,服裝廠的事該怎麼辦?」 陳凱志說:「下崗工人,欠債的事我幫你頂頂,你讓許市長把新任務減下來先,讓企業喘口氣。」 楊啟明無奈地說:「這事恐怕不那麼好辦,盡力而為吧!外商資金遲遲不到位,還要跟我們打官司,你看?」 「現在誰都乘人之危,想看笑話呢。高調唱半天,又把價碼降下去,報到國資委也不行,商場上讓人牽著鼻子走,日子不好過呀!你最好回房管局,問題推我身上,反正我也幹不了幾年,你還去當公務員,那是多美的差事,旱澇保收,天天有人請,又不用動什麼腦筋,現在多少人往回溜,李鴻章有句名言,世上最輕鬆的活是當官,官越大越輕鬆。人想活得輕鬆,還是當官好。」陳凱志說完,又跟楊啟明幹一大杯。 楊啟明喝完酒,身子依在沙發背上,迷迷糊糊,嘴不聽使喚地說:「老陳,如果任——務減不下來,帳號又被一一封著,公司運轉都——成問題,你說怎——麼辦?」陳凱志頭靠在沙發上,望著他,眯著眼說:「你呀,還沒飲好哇,老惦記那鬼事幹什麼?」 「老陳,你說——這次集——團來查——什麼?」 「沒——什麼,不——就發——獎金的——事嗎,他們虧——得一塌——糊塗,比我——們發——得還——多呢,上次給——的五百——萬,也快花——光了。」說完,頭倒在一邊,喝醉似的,嘴裡喃喃地,「今日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喝——涼水。」他身子一歪,呼嚕聲漸漸響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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