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物女的春天(17)_夜纖塵

一七

　　2

　　蘇錦將相架拿回臥室的時候，見楊薇欣縮在床上將頭深深地埋在薄毯中動也不動。今天的她真的很奇怪，平時受了點輕傷的她早就對著自己大喊大叫並且趁機指使自己做各種各樣的事情了。

　　「很痛嗎？」蘇錦坐在床邊撩開毛毯，見她的腳踝腫得並不厲害這才放下心來。

　　楊薇欣悶聲不答，將腳往回一縮把自己蜷得像只蝦一樣。蘇錦越發覺得她不對勁，上前猛地掀開毛毯竟見她捂著臉低聲啜泣。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蘇錦輕柔地拿開她的手，見她早已哭得淚流滿面、上氣不接下氣。

　　楊薇欣翻身坐了起來，接過她遞過來的紙巾擦著臉抽抽噎噎地說：「樂樂，我跟張天偉分手了！」

　　「分手了？」蘇錦驚訝地低吼道，「你們前幾天還好好的，兩個人黏得緊緊的，怎麼今天就分了？你以為小孩子玩過家家啊？」

　　楊薇欣一聽這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失聲痛哭起來，傷心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蘇錦見了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到衛生間擰了個熱手巾來遞給她：「別再哭啦，趕緊把臉擦擦吧，有什麼事情慢慢說，事情也許沒你說的那麼嚴重。」

　　「真的，這一次是真的分了！是我提出來的！」薇欣終於止住哭泣，擦完臉恨恨而堅定地說。

　　蘇錦見她表情如此認真一時也不知怎麼辦，故作輕鬆地扳起手指頭數了起來：「我算了算，自打你們倆在一起，你們已經說了無數次分手了。這一次到底又是為了什麼？他跟你搶吃的？還是他不讓你揪他耳朵？」她邊說邊做起了鬼臉，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滑稽可笑。

　　還好她的努力沒有白費，薇欣終於破涕為笑，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幽幽地說：「樂樂，到最後還是你最好！這輩子有你這樣的朋友，我也算知足了！」

　　「好啦，別給我在這煽情啦，說得像臨終遺言似的。不過這話還算中聽！」聽了她這樣的感觸，蘇錦的眼睛也有些潮濕，口內仍不忘打趣她。

　　「好了，反正我一肚子苦水沒處倒，今天就當著我唯一的好朋友的面發洩一下吧。」楊薇欣抓起毛巾抹了抹臉，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倚在床頭微眯著眼睛開始講述她與張天偉分手的原因。

　　蘇錦看著她空洞的眼神穿過房門投向不知名的遠方，靜靜地聽著她用激動的語調訴說著張天偉不為人知的事情。

　　「知道嗎？張天偉在我之前還有過一個女朋友，他們從高中時期就開始了，一直到大二才分手。而且，而且他們還發生了那種關係……我接受不了，雖然他說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但是我接受不了啊，現在我一想到他們在一起的情景我就抓狂，滿腦子都是……」薇欣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了，拿著毛巾掩面低低地哭泣，泣不成聲。

　　現在這樣一個速食式社會，這種事情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了。她們大專時期的同學有好幾個都是奉子成婚的，明明前一兩個月還在電話中抱怨男友的不是，吵鬧著要分手，不久後竟然收到了她們寄來的喜帖。前去參加婚禮的時候，就見她們婚紗下微凸的小腹，當時才明白過來為何對對方不滿意還硬要走到一起。

　　「他都說這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啦，反正他現在愛的是你就行了！」從客觀理智的角度來說，這也算是一個安慰她最好的理由之一。

　　薇欣仍是抽泣不止，甩出這樣一句話給她：「我也知道是這樣，可是我就是接受不了，你知道我其實沒那麼守舊的，可是平心而論，我真的無法忍受這樣的事情！是我太單純了還是太愚蠢了？這種事情明明很正常啊！」

　　見她傷心成這個樣子，蘇錦突然想到了徐小然，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在她身上，想必追求完美的她也不會接受吧？而自己呢？她剛剛隨口說出的那句話，根本起不到任何安慰作用吧？其實這個世界上還有像她們這樣一小撮追求完美的而不願將就的人，如果沒有，那麼現在怎麼會有那麼多剩男剩女呢？作為剩下來的人到底是應該感到慶倖還是悲哀呢？是慶倖他們的堅持還是為他們孤獨而單調的生活感到悲哀呢？

　　「我個人認為，現在你必須先冷靜下來好好地想一想，畢竟在一起是兩個人的事情，既然他都坦白地把以前的事情告訴你了，那應該是真的過去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們兩個不是很相愛嗎？愛情應該是可以跨越一切障礙的吧！」雖然覺得這些勸說很蒼白，但蘇錦還是忍不住要說，最後那一句她不知是從哪本小說或哪部電視劇上照搬來的。

　　「好了，你這個局外人不用在這裡笨拙地安慰我了。要知道你連戀愛都沒有談過，你不理解那種感覺的。」薇欣見她這副認真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掛在下巴上的淚珠隨著她的小動作輕顫著墜落。

　　蘇錦不滿地撇撇嘴板起臉來教訓她說：「切，你難道不明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的意思嗎？越是這個時候，我這個局外人看得越清楚！」

　　「蘇老夫子，學生已經明白了，您老還是歇會兒吧！」薇欣忍受不了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不耐煩地笑著推開她。

　　「唉，其實換作我遇上這種事情，我也會不知所措的，說不定我反應比你還要激烈呢！總之呢，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要堅強地面對，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不是嗎？要加油啊！」蘇錦反過來想想自己，竟莫名地慶倖起來，不去愛，便不會受傷害，她本就應該狠心放開。

　　薇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指著她說：「還加油呢，你怎麼什麼事情都要加油啊？」

　　「加油有什麼不好？這表明我積極面對人生，樂觀向上，擁有良好的心態！」蘇錦面色微紅立即翻出一大堆理由來，以前跟陸明宇吵架練得她大腦思維極為發達。

　　「好，那你明天陪我出去血拼一下吧，好久沒有瘋狂購物的衝動了。」

　　「這要看你那可憐的腳同意不同意了，估計要一段時間不能做劇烈運動吧？而且我明天還要去上課，你還是一個人在家好好待著吧！」

　　3

　　蘇錦坐公車到達東方銀座下麵時，一眼就望見穿著淺綠色雪紡A字長衫，下身穿著一件淡色九分褲的徐小然站在入口處四處張望，手上挎著的乳白色漆皮包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看了看自己的紫白相間條紋長毛衫，淡色的直板長牛仔褲加白帆布鞋與徐小然那身行頭相比顯得過於隨意了。難怪陳莫說她幼稚，光從穿衣打扮上她就不及人家，而且現在的男子大部分都以貌取人。不過她也理解，因為她也覺得帥哥比較順眼，就像陸明宇那種高大帥氣型的。

　　「蘇錦，你總是這麼準時啊？！」徐小然向她揮了揮手，左手無名指的鉑金鑽戒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有一瞬間晃得她失了心神。

　　蘇錦定了定神，才裝作熱情的樣子迎上去打招呼：「你不是比我還早嗎？」

　　「我今天就不去上課了，上次剛定下房子的裝修風格，這次我們過來簽裝修合同。將這些事情交給裝潢公司最省事，不過簽合同時要費些時間琢磨各項條約。這些事情都是陸明宇在弄，你知道，我這個人最怕麻煩的。」雖然徐小然說得眉飛色舞，但蘇錦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哦，那你先去忙吧，我也要上課去了。」蘇錦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大方，在陸明宇出現之前她必須先逃掉。

　　「唉，怎麼還不來，週六還要加班，真是掃興！」徐小然伸頭向遠處張望著，嘴裡不停地抱怨，還是以往慣有的大小姐脾氣。

　　蘇錦裝作同情的樣子看了看她，剛要開口安慰就見她向不遠處揮起手來，後來乾脆急不可待地迎了過去。這一次蘇錦又是眼睜睜地望著她像蝴蝶一樣輕盈地向陸明宇奔去，不過這一次她本能地躲到了玻璃門後面。她莫名地期待能見到陸明宇，但卻害怕被他發現，因為他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對於自己這不爭氣的行為，她也覺得無可奈何，有時候人的行為是不被自己大腦所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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