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82)_學達書庫

八十二

　　我一愣："我當然認識，怎麼？你也認識他？"我心裡一陣慌，不知道王兆瑜為什麼提起他。

　　見我臉色有變，王兆瑜笑了笑，說："別緊張，沒有什麼，明天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說完，拉著柯楠走了。而我卻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王兆瑜提郭聞周幹什麼。

　　第二天，我走進王兆瑜的辦公室，他正接待幾個上訪村民，那幾個人操著客家話跟他吵，我聽不大清，好像是說他們村長把錢輸了什麼的，反正與我無關，我也就坐在外間沙發上看報紙。可是，心裡還是忐忑不安，不知道他找我有什麼事。過了好久，王兆瑜才把她們打發走。見我正看一本黨建雜誌，就笑著問："怎麼？你也看這個？"

　　我笑了，說："做生意的嘛。肯定要關心一下黨的聲音，尤其是這雜誌的前一兩篇文章，那都透露出現在的書記在關心什麼，而這種關心轉化成具體的事情，那就是商機。"

　　王兆瑜哈哈大笑起來，"難怪有人對我說，你要是當幹部肯定是能緊跟領導的。"

　　我說："你說得對，咱老百姓對領導負責就是對自己負責，領導再對他的領導負責那就是對組織負責，而領導的領導的領導再對他的領導負責，那就是對國家負責。所以，咱老百姓對領導負責也就是間接為國家負責，你說是不是？"

　　王兆瑜聽了我的話是笑得直不起腰，指著我說："奸商，絕對是奸商。"

　　我點頭哈腰："領導批評得對，無奸不商。"

　　扯了幾句閒話，王兆瑜忽然嚴肅起來，"天總，郭聞周代我向你問好。不瞞你說，他是我姐夫。"

　　原來如此，我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接下來，王兆瑜告訴我，現在有個政府過去建的鞋廠現在要轉制，希望我能參與一下。他告訴我，自從郭聞周大難不死，就一直希望有個機會報答一下我，可是，前幾年機會都不合適，所以現在才來說這事。王兆瑜說，"現在那廠早已經停產，我希望你能接下來，因為現在那廠有六千多萬的債務，還有一些工人的工資和養老問題，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另外，那塊地可以以很低的價格給你，然後發展房地產。"這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我當然沒得考慮，我當時就應承下來。王兆瑜接著叫來了一個他的副手叫丁辰的，讓我和他談具體合作事宜。我當然明白王兆瑜為什麼這樣做，他為什麼不找老的房地產公司？因為避嫌，他說什麼是給郭聞周報恩，那都是託辭。因為有我這樣的新人，而且是平時跟他沒什麼往來的人來做這事，他一開始就把自己撇清了。將來一旦是有什麼事，都是我和丁辰頂著，不會涉及他自己半根毫毛。我於是離開了他的辦公室，我用不著和他談以後利潤的事情，因為以後有大把機會。

　　每個官員身上都有三種意志，一種是人民的意志，一種是上級的意志，一種是他自己的意志。我相信，每個人剛做官時，都會滿懷理想做不少好事。為什麼後來都變了呢？我認為開始當官時因為是生手，以為上有組織，下有百姓，人人都能監督他，如果做好官，上級提拔，百姓擁護；如果做壞官，組織處罰，百姓檢舉，所以還是做好官更好。可是做到後來，這些人終於明白上級的意志跟他是否清正廉明並沒有必然聯繫；至於人民的意志，百姓人數雖多，卻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在丁辰身上，這種好官向普通官員轉變的軌跡我看得很清楚。丁辰本來是一個教師，在單位幹得不錯，後來到了政府，開始在宣傳部工作，因為沒什麼實權，所以一直住政府的福利房，後來做了王兆瑜的副手，車子也變好了，房子也變大了，甚至在市里也有了別墅。原因就是我說的上述原因。

　　接到王兆瑜給的任務以後，他多次到我辦公室，將怎麼拿到這個鞋廠的程式以及怎麼搞定關鍵人物，包括怎樣談判，怎樣報價，怎樣出還債方案，怎樣處理企業留守及下崗職工問題他都給了具體而卓有成效的建議。這對以後我順利地拿到那個鞋廠至關重要。

　　有人說，國企改制是當代中國的一場利益盛宴，我認為說這話的人肯定是分過羹的，否則，他絕對不會知道這為什麼是盛宴，因為普通人絕對不會在政府公佈的不良資產的統計數字或者報紙上破產企業的拍賣公告上明白，那些看似垃圾的菜肴有多麼的可口，多麼的富有營養。

　　在我完成對那個鞋廠的收購過程中，任何人也沒有看明白我的操作。當時，我出的價格差不多高出那廠實際價格的一倍。這對任何一個其他公司來說，那都是不可思議的，就連那鞋廠原來的總經理後來做了投資公司一個部門經理的柳智都覺得我出價太高了，因為他在這個過程中畢竟也收了我一個不大不小的紅包。我心裡明白，我這其實是和王兆瑜、丁辰聯手做的一個障眼法。表面上，我出的價格高得別人不能接受，實際上通過對電力、自來水、排水、道路、通信、然氣等周邊配套的配套費，以及交易稅的減免、房產過戶土地收益金減免等等。我最後相當於只付了那廠實際財產淨值的十分之一，就拿到了那塊十二萬平方米的地。而最主要的是，我拿到產權時就拿到了國土證，而那時我只付出了一部分的定金。餘款按合同規定是在我專案開盤一個月內付清。用楊在田的話說，我們這相當於白拿的一塊地，我雖然不能同意這種觀點，因為我們畢竟付出了一部分金錢，但是，相比較起市場價格來說，說是白拿也不過分。同樣作為回報，王兆瑜和丁辰以及另外一個叫李書謀的成了我們項目股東。當然名字是誰鬼才知道，反正那名字都是分紅的，我連見都沒見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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