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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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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找我打聽工廠的真實經濟狀況?陳梓浩帶著疑問如約來到工廠。廠區已是荒草叢生,設備也是鏽跡斑斑了,這讓他頓生淒涼,險些落下淚來。世上事要成功是何其難,要敗落卻在轉瞬之間。他看到廠子空地上停著幾輛鋥亮的轎車,一幫人在車間外指指點點。陳梓浩揣測這就是工廠的新主人了!正想著手機響了,陳梓浩一看仍是那個號碼,他沒有接,而是加快了步伐走向那群人。對方也聽到手機聲由遠及近,看見陳梓浩到了眼前,就笑了。 「我是陳梓浩,請問你是鎖董吧?」他迅速判斷出這群人中的核心人物,也是這家工廠的新主人,沖著那人說。 鎖董事長很豪氣:「噢,眼力不差。你也不簡單呀,業內公認的融資能手、馳騁銀企的『陳外長』。你進廠門我就看見你了,你很準時。你不接電話,說明你很有成本理念,雖然浪費的不是你的錢!」他邊走邊說,邁開大步,陳梓浩竟趕不上。幾步下來,就把隨行人員落下了。 陳梓浩真誠地說:「鎖董,謝謝你,把這爛攤子接下來了。」 「別謝得早了,我可不開粥棚。我是生意人,成本最小化,利益最大化,是終極目標。」鎖董事長停下來,看著陳梓浩的眼睛又說,「我經常聽銀行裡的人說起你,感覺你是個人才。剛才你謝我,又讓我覺得你是個以廠為家的人。現代企業需要你這樣的人,我想聘任你出任新成立的股份公司財務處長,願意來嗎?」 陳梓浩的心田如灑甘霖,渾身發熱:「感謝鎖董看得起我這個無名小卒!以你的威望,打開招兵旗,還愁沒有吃糧人?為啥親自和我談?」 「我沒把你看成小卒,你是一員良將,千里馬呀!」 陳梓浩腦子裡怎麼著就冒出了「士為知己者死」這句話:「我想問個問題,不知是否妥當?新公司還做原來的業務嗎?」 「這個爛攤子折騰恁多年,你說它是有好產品,還是有好信譽?除了空殼,什麼也沒有!但它是個開發房地產的好地方,寸土寸金哪!」 陳梓浩明白了,鎖董的如意算盤竟在這裡。要說這幾年,全國就是大工地,房地產如雨後春筍,確實改變了城市,支撐了經濟,增加了財稅,同時也催生了一大批富翁。要在這樣的企業幹,養活一家老小是沒的說的,就是堅持「不做假賬」的校訓難做些。他猶豫著。 「你是在考慮待遇吧?放心吧,真心跟我幹的人,我從不虧待。在我眼中,你不同於一般員工,知道這就成了。」 陳梓浩決然應道:「不是待遇問題,有活幹就成!鎖董,感謝你這麼看重我,不說了,我一定給你看好家、用好財。」他的心裡卻有一絲酸楚,自己竟然淪落到打工的田地!沒辦法,生存是第一位的因素,其他的臉面尊嚴之類的就顧不上了。 「陳處長,你可不是簡單的守財管財!記住咱是打江山的,向外擴張才是方向。明天你就上班吧,有什麼急事可以直接給我說,具體手續你找那個人辦吧。」鎖董事長順勢改了稱呼,兩人頓時就成了上下級。如同劉備禮賢下士請出了孔明,以後孔明見了主公仍要三跪九叩一樣,主僕的身份是鐵定的。他向後邊的人招招手,有一個也很富態的男人立馬跑過來。 來人是新公司籌備組的負責人,也就是即將運行的新公司老總,他對陳梓浩卻沒那麼客氣:「鎖董說了,公司實行年薪制,你的薪水高於一般中層,三萬一年,不包括津貼。你若同意就簽字,明天就在這裡等我,事情多著哩。」說著從西服口袋裡拿出早已打好的合同。 陳梓浩一時悲從中來,看都沒看,就著一個傾斜的鋼架子簽上名字。他拿著自己那份文書,看著疾馳而去的轎車,環顧破敗不堪的廠區,不知道自己是絕處逢生,還是英雄末路。跨上自行車,他自我安慰:在哪個山上唱哪個山歌,一年三萬塊的收入,比公務員強些。這輩子混不成一官半職了,再不讓多拿些錢,老天對我就太不公平了!回到家給父母妻女一講,一家人自是歡喜不盡。 很久沒見的賽龍飛來了,他分配到膠印廠後一直在那裡上班,平時各忙各的,就是兩人結婚生子時才相互幫了兩天忙。賽龍飛嗅到了陳家有什麼好事,就迫不及待地問。陳梓浩三言兩語說了大概,引來賽龍飛一聲長歎:「人的命天註定,好事都讓你遇上了!」 事情總是那麼湊巧,他這次來找老同學,和多年前那次一樣,都是為前途命運而來。他所在的膠印廠原是為煙廠生產包裝煙盒的,效益最好時能發一千多塊,那時的工資讓陳梓浩嫉妒得眼紅。後來煙廠先被合併,後竟倒閉,欠膠印廠的三百萬貨款還不上,也就拖垮了膠印廠。廠裡讓工人回家待崗,說什麼時間找著活兒再通知上班,每月給一百元的生活費,一晃幾年過去了,沒發一分。賽龍飛是個講臉面的人,自從工廠效益下滑後,就沒再和同學們來往,自己覺得沒混出個人樣,有何臉面參加同學聚會?眼看要坐吃山空,感覺在家裡貓著不是辦法,都說生意做遍,不如賣飯,腦子一熱貪便宜盤了個小吃店。誰知小店開張第二天,門前道路就開始整修,路修好了,小店也關門了。現在,他決定要出去闖蕩。 陳梓浩聽完他的想法,大有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咱弟兄們也不知咋了,你說是咱沒本事,還是咱不努力,別人工作用一分勁一分心,咱恨不得用上十分,怎麼就擺脫不了這窮苦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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